“江校尉,切莫再强行运气!”为首的老医官急忙上前,神色严肃,“三才锁脉针只能暂时疏导,护住你心脉本源。腑脏所受雷劲震荡非朝夕可愈,需静养调理!这新得之力,更是凶险莫测,万不可操之过急!”他看向陆砚舟和苏玄青,带着医者的恳切,“当务之急,是让江校尉静养,稳住根基!”
陆砚舟默默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素白小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清冽中带着微苦的药香弥散开来。他倒出一粒龙眼核大小、色泽温润如玉的褐色药丸,递到江白鹭唇边。“‘固元守心丹’,苏老所炼,于温养脏腑、平复灵韵躁动有奇效。”
江白鹭抬眼看他,眼神复杂。那药丸近在咫尺,药香沁入肺腑,带来一丝抚慰般的清凉。她没说话,只是微微偏头,就着陆砚舟的手,将那药丸含入口中。微苦的药力化开,顺着喉管滑下,一股温和的暖流随之在胸腹间弥漫开来,驱散了些许撕裂般的痛楚和翻腾的气血。她喉结微动,咽下药丸,目光扫过陆砚舟依旧沉稳的面容,最终落在自己紧握刀柄的手上,低声道:“…谢了。”
气氛刚有片刻缓和,静室的门被急促叩响。
一名年轻灵捕脸色发白地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个锦缎包裹的托盘,上面放着一份制作极其考究的洒金笺请柬。请柬封面绘着流觞曲水的雅致图案,正是墨渊城名流云集之地——流觞水阁的标志。
“禀校尉!禀苏老、陆先生!”年轻灵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流觞水阁方才派人送来此物,指名…呈交陆先生。”
陆砚舟眉头微蹙,接过请柬。入手微沉,纸张细腻柔韧,带着淡淡的沉水香气息。他指尖刚触碰到封面那精致的流觞曲水图纹——
嗤!
一声极细微、如同枯叶被火舌舔舐的轻响。封面图纹边缘,一枚极其精巧、几乎与洒金背景融为一体的桃形印记,毫无征兆地化作一小撮灰烬,簌簌飘落!一股极其淡薄、却异常甜腻的桃花香气瞬间逸出,随即又转化为一种令人作呕的**腥气!
“蚀文!”苏玄青眼神一厉,袍袖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气机瞬间将陆砚舟手中的请柬笼罩。
陆砚舟指尖一麻,那灰烬残留处竟传来一丝微弱的、仿佛被毒针扎刺的阴冷感!他猛地翻开请柬内页,只见上面用娟秀却透着几分匠气的行楷写着:
“敬呈 残卷斋 陆砚舟先生 台鉴:
流觞水阁,春夜良辰。特备薄酒清音,聊酬雅意。恭请先生移玉趾,共赏‘百美图’新韵,品鉴‘醉墨’奇珍。戌时三刻,画舫移舟,静候光临。流觞水阁主事 谨具。”
“戌时三刻…就在今夜!”苏玄青沉声道,目光如电扫过那行字,“百美图?醉墨?哼,无字楼的手笔!这桃瓣蚀文,是标记,亦是警告!”
榻上,江白鹭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左肩的沉重感,声音冷冽如刀锋出鞘:“设宴?鸿门宴!必有所图!那壁画邪染刚被压制,他们就急不可耐…是试探,还是另有所谋?”
“无论所谋为何,此宴必去!”陆砚舟合上请柬,指腹摩挲着青石砚温润的边缘,眼神锐利如点星笔的锋芒,“他们既敢递帖,便是摆明了车马。躲,绝非良策。正好看看,这‘百美图’下,藏着何等魑魅魍魉!”他看向江白鹭,语气不容置喙:“你留下静养。”
“休想!”江白鹭猛地撑起半边身子,牵扯伤势让她闷哼一声,脸色更白,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寒星,“灵捕司校尉在此,岂容邪祟在墨渊城招摇设宴?此乃我分内之职!”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间腥甜,右手紧握刀柄,那沉甸甸的左肩处,深埋的紫雷云团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意志,隐隐传来一丝滚烫的回应。“何况…这‘诊金’虽贵,总得试试斤两。”她瞥了一眼陆砚舟手中的青石砚,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自嘲。
苏玄青抚须沉吟,目光在两人之间一扫,决断道:“好!白鹭可往,但须量力而行,不可再强行催动雷劲!老夫随行,以策万全。”他眼中精光一闪,“流觞水阁…老夫年轻时,倒也曾以琴会友,略知一二。这乐师的身份,正好一用。”
夜色如墨,缓缓浸染了墨渊城。华灯初上,将穿城而过的玉带河映照得流光溢彩。河心,流觞水阁的画舫宛如一座漂浮的水上宫阙,雕梁画栋,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悠悠飘荡,夹杂着宾客的谈笑风生,一派纸醉金迷的繁华景象。
画舫靠近主舱的僻静角落,苏玄青已换上一身半旧却浆洗得极为干净的青灰色乐师袍,怀抱一把看似寻常的紫檀木琵琶。只是若有人细看,会发现那琵琶的琴轸顶端,镶嵌着一枚色泽温润、毫不起眼的焦尾木珠——正是他那方定灵安魂的琴轸。他微微佝偻着背,混在一群候场的乐师中,眼神浑浊,气息收敛得如同一个真正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老伶人。
河岸边,几艘不起眼的乌篷船静静泊在阴影里。船内,江白鹭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青色劲装,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掩住了身形。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盯着灯火辉煌的画舫。十余名灵捕司精锐身着便装,手持特制的弩机,弩槽里装的不是箭矢,而是密封的竹筒——内盛特制的强酸醋液,对污秽邪物有奇效。他们屏息凝神,如同蛰伏的猎手,只待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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