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墨坊的幽深溶洞仿佛没有尽头。两人越往深处走,悬挂的人皮灯笼便越稀疏,光线也愈发昏暗惨淡。潮湿阴冷的空气像无形的苔藓,黏在皮肤上,渗入骨髓。四周的摊位和人影也变得稀疏,只剩下岩壁滴答的水声和远处传来的、意义不明的低语在空旷中回荡,更添几分诡秘。
陆砚舟的指尖在袖中摩挲着那块从刀疤刘匕首上刮下的、沾染了邪异灵韵的碎屑,它被巧妙地包裹在一层薄薄的普通墨锭里,伪装成所谓的“噬灵古墨核心”。江白鹭走在他身侧半步之前,手一直虚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浓稠的黑暗,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埋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伺。
“刚才那声夫君,叫得挺顺口?”陆砚舟低声打破了沉默,声音在寂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江白鹭脚步微顿,侧脸在幽绿磷火下轮廓分明,耳根却悄然晕开一抹极淡的红。“权宜之计。”她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平日的公事公办,“这地方蛇鼠一窝,不让他们知道残卷斋的陆老板有灵捕司的人罩着,麻烦只会更多。”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效果还不错。”
陆砚舟嘴角微扬,没再深究,目光却落在她挺直的背影上,心头掠过一丝暖意。这“罩着”,也不知是谁罩着谁。
终于,溶洞的尽头出现在视野里。那并非岩壁,而是一面巨大的、浑然天成的墨玉屏风。屏风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周遭幽暗的磷火,形成一片流动的、深邃的黑色水波。屏风前空无一物,只有一片不大的空地,屏风后面则完全隐没在更深的黑暗中。
“到了。”陆砚舟停下脚步。
几乎在两人站定的瞬间,墨玉屏风表面泛起涟漪。一个身影在屏风内部缓缓“浮”了出来,如同从深潭中升起。那是一个穿着考究锦缎长衫的“人”,身形端正地坐在一张紫檀木案后。然而,他的头颅却并非血肉,而是一架精巧绝伦、闪烁着温润光泽的金丝楠木算盘!算盘珠颗颗饱满圆润,此刻正随着某种无声的韵律,在细如发丝的金丝框架上飞快地滑动、碰撞,发出细碎而密集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和诡异。
金丝楠木算盘头微微转动,“视线”似乎落在了两人身上。算珠的滑动骤然停止,屏风后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少,如同算珠碰撞声的合成,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质感与绝对的漠然:
“暗墨坊深处,墨玉屏风前。求问者,报上所求,呈上代价。”
陆砚舟定了定神,上前一步,将袖中伪装好的“墨核”取出,轻轻放在墨玉屏风前光滑冰冷的地面上。“晚辈陆砚舟,携此物,求问三件事。”
屏风后的算珠再次开始滑动,速度快得几乎连成一片虚影。一道微弱的、几乎透明的灵韵丝线从屏风中探出,如同活物般缠绕上那块假墨锭,轻轻触碰、感应。
仅仅一息。
哗啦——!
所有滑动的算珠瞬间停滞,如同被冻结。那金丝楠木算盘头微微前倾,似乎带着一丝审视。屏风后的合成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竟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赞叹的波动:
“赝品!灵韵驳杂,内核虚浮,徒有其表。”声音顿了顿,算珠又轻轻碰撞了一下,“然,仿制者手法精妙,惑人耳目,暗藏一丝‘噬’之真意…倒也难得。此物,值三条消息。”
成了!陆砚舟心中一凛,对方果然识破是假,但也认可了其价值。这正是苏玄青想要的效果——既证明他们接触到了真东西,又不会暴露核心线索。
“请问。”陆砚舟沉声道。
“其一,”百晓生的合成音毫无波澜,“近期高价收购‘噬灵古墨’与特定残破古籍者,腰间皆佩‘丙’字腰牌。”
“丙字腰牌?”陆砚舟立刻想起在文庙偏殿蹲守时,从那遁走的无字楼外围成员身上搜刮到的那块冰凉铁牌。线索对上了!
“其二,”百晓生继续,算珠又滑动起来,似乎在检索着什么,“昨夜子时三刻,废弃文庙偏殿,有七口猩红棺木秘密运入。棺木表面…刻有封禁符文,灵韵波动…阴晦沉重。”那合成音在描述“猩红棺木”时,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凝滞。
七口猩红棺木!运进文庙偏殿?陆砚舟和江白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凝重。这绝非什么正经勾当!这数量,这地点,与那接头点联系起来,一股浓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两人。
“其三…”百晓生的声音似乎准备说出第三条消息。
就在这时!
呛啷——!
一道雪亮的刀光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溶洞的昏暗!江白鹭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身形暴起!她并非冲向屏风,而是手中佩刀带着破空锐啸,凝聚着一点刺目的金白色灵芒,以开山裂石之势,狠狠劈向那面巨大的墨玉屏风!
“装神弄鬼!现身!”她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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