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迎敌!”陆砚舟的厉喝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打破了马车外紧绷的寂静。夜色中飘荡的诡异童谣仿佛被掐住了脖子,骤然扭曲、拔高,化作无数重叠的、充满恶意的尖利嘶鸣。
悬浮在车厢内的血色“饥”字骤然膨胀,枯墨构成的扭曲笔画疯狂蠕动,一股难以言喻的、纯粹到极致的“饥饿”意念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向陆砚舟的灵识。
陆砚舟脑中剧痛,眼前发黑,仿佛有亿万张无形的嘴在啃噬他的精神。怀中的《河洛水道图》残片猛地一震,一股温润平和的灵韵自发透出,勉强护住了他的心神清明。
“镇!”他强忍剧痛,舌绽春雷,右手并指如剑,指尖灵光暴涨,对着那膨胀的“饥”字凌空疾点,这一次不再是仓促应对,银光烁烁的古篆“镇”字带着《墨引诀》全力运转的沛然之力,狠狠印在“饥”字核心。
沉闷的爆鸣在狭小的车厢内炸开,银光与枯墨血光激烈碰撞、湮灭,气浪翻滚,将车内固定的一切都震得嗡嗡作响。那盏摇曳欲熄的气死风灯终于不堪重负,“噗”地一声彻底熄灭,车厢陷入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
只有那碰撞的中心,银光与血光交织湮灭的刹那,照亮了苏玄青那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脸。
“噗!”剧烈的冲击反噬下,陆砚舟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脚下踉跄撞在车厢壁上。
几乎就在车厢内灯灭、陆砚舟受创的同时——
外面拉车的两匹健马发出凄厉到变形的长嘶,它们像是被无形的烙铁烫到,疯狂地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乱蹬,眼珠因极度恐惧而凸出,布满血丝,坚固的车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控马。”江白鹭清冽的喝令穿透混乱。紧接着是几声沉闷的击打声和灵捕的呼喝,失控的马匹被强行压制下去,但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瞬间骤降,彻底停了下来。
“戒备,环形防御,破邪弩预备。”江白鹭的命令如同冰珠砸落,清晰而迅速。外面响起一片甲胄摩擦、弩机上弦的铿锵之声,以及粗重紧张的呼吸声。浓烈的肃杀之气混合着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弥漫在荒古道死寂的寒夜中。
车厢内,伸手不见五指。浓重的黑暗仿佛有了粘稠的质感,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挥之不去的“饥饿”感,从每一个毛孔钻入。
“咳咳…咳咳咳!”苏玄青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死寂,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没…没用的…砚舟…这是‘邪引共鸣’,封印…封印已经松动了,那东西…感知到了河图的气息…也感知到了…这卷轴里残留的青萝村怨念…它在加速苏醒,它在…呼唤同伴。”
陆砚舟喘息着,灵犀之眼在黑暗中艰难开启,两点微弱的银芒扫视。那血色的“饥”字在他全力一击下已经溃散,但卷轴裂缝中渗出的黑雾却更加浓郁,如同活物般在狭小的空间里翻滚、膨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意。
“有什么办法能重新封印它?苏老,您当年参与过封印,一定知道。”陆砚舟的声音带着急切,他能感觉到外面江白鹭和灵捕们承受的巨大压力,无形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拍打着每个人的心神。时间不多了。
“办法…”苏玄青的声音虚弱到了极点,带着一种深沉的绝望和悲怆,“有…但…代价太大了…太大了…”
“什么代价?”陆砚舟追问,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
一只焦黑、干瘪、如同被烈火烧灼过的婴儿手臂,猛地从翻涌的黑雾中探了出来,那手臂小得可怜,皮肤焦炭般龟裂,五指却异常尖利,带着一种亵渎生命的诡异感,闪电般抓向陆砚舟之前翻阅、此刻散落在长椅上的古籍。
目标并非陆砚舟,而是那些沾染了文人气、承载着文字信息的书。
“不好。”陆砚舟惊觉,下意识地挥出一道灵韵阻拦,却慢了一步。
那只焦黑的婴儿手臂轻易地洞穿了几本脆弱的古籍,纸张如同被强酸腐蚀,瞬间变得焦黄、碳化、碎裂,手臂抓住其中一页残破的地志图,猛地缩回黑雾深处。
车厢内彻底陷入死寂的黑暗。只有卷轴裂缝中涌动的黑雾发出微弱的、如同无数虫豸啃噬的窸窣声。
就在这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
一点微弱的光芒,在那被婴儿手臂抓过的地志图碎裂处,悄然亮起。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
七点。
七颗米粒大小、却散发着纯粹而温润血光的星点,在破碎的古籍残页上方,无声地悬浮起来。
它们排列成一个残缺却玄奥的勺形,如同微缩的北斗,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中,散发出一种古老、悲悯又带着无尽牺牲意味的气息。血光虽弱,却奇迹般地驱散了周围一小片黑雾的粘稠,照亮了苏玄青瞬间变得惨无人色的脸。
“文…文心七窍血…”苏玄青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抗拒,“果然…是它…唯一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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