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青那句“不惜一切代价”的决绝嘶吼,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陆砚舟和江白鹭的心头。密室中残存的阴冷邪气尚未散尽,窗外墨渊城沉睡的巨大轮廓在破军凶星的血色微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走!”江白鹭率先打破死寂,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军令意味,转身便朝密室石门走去,步伐迅疾带风。陆砚舟迅速将合二为一的《河洛水道图》贴身藏好,又将那本邪异的《九幽异闻录》卷轴小心合拢,用一块特制的暗纹布包裹起来——这东西虽邪,但或许还有未挖掘的线索。苏玄青强撑着起身,蜡黄的脸上灰败之气更重,每一步都透着沉重,陆砚舟连忙上前搀扶。
石门隆隆开启,外面是灵捕司总部灯火通明、气氛肃杀的廊道。早已有数名精锐灵捕按刀肃立在外,显然江白鹭早有安排。
“传令!”江白鹭的声音在空旷廊道里激起回声,清冷而有力,“城西荒古道,一级战备,甲字队、丙字队即刻整装,带齐‘破邪弩’、‘定灵索’,乙字队负责城内文气节点巡查,严防声东击西,戊字队,随我去卷宗库,一炷香后,西门集合出发。”
“得令!”灵捕们轰然应诺,身影迅速散开,动作干练利落,显示出极高的效率。
江白鹭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廊道深处一座厚重的铁木大门,门楣上刻着“典藏”二字。她掏出令牌按在门旁一个凹陷处,门内传来机括转动声,大门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墨锭和干燥药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是灵捕司存放历年案卷和各类奇物志异记录的核心库房。
“苏老,您刚才说饿鬼图吞噬文运进阶,具体如何?”陆砚舟扶着苏玄青跟在后面,低声问道。密室里那吞噬孩童灵光的恐怖墨影,让他心有余悸。
苏玄青喘息稍定,浑浊的目光扫过库房内高耸至顶、塞满卷宗的书架,声音低沉而凝重:“那邪图,乃‘蚀文’污染与古代大凶之念结合的产物,其性如饕餮,贪婪无度。但它吞噬文韵灵光,亦有其‘章法’,如同…进食的步骤。”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空气中虚点:“第一步,食‘野趣’,吞乡野才气。目标往往是那些心思纯净、初窥文道的蒙童、乡野塾师、民间画匠乐师。其灵韵虽微弱,却如新芽破土,生机勃勃,最易被邪图汲取,用以稳固其‘形’,唤醒其‘饥’。”他顿了顿,眼中痛色一闪,“青萝村那些孩童,便是祭品。”
“第二步,”苏玄青的手指微微下压,仿佛按住了某种无形的凶物,“噬‘堂皇’,夺庙堂文运。此阶段,它已不满足于涓涓细流,开始觊觎汇聚沉淀、蕴含秩序与权柄之力的文韵。目标便是那些有功名在身、身处官衙学府、身负朝廷或地方文脉气运之人。吞噬这等文运,能极大增强其力量,扭曲规则,为其孕育‘饿鬼王’提供温床。”
“第三步…”苏玄青的声音陡然变得艰涩,带着一种面对深渊的寒意,“便是‘蚀天地’,待‘饿鬼王’在其腹中孕育成熟,破图而出,那便不再是吞噬文韵,而是直接侵蚀、扭曲天地间流转的灵韵规则本身,所过之处,万物凋零,灵韵枯竭,化为一片连石头都失去‘纹理’的死寂绝域,墨渊城千年积累的文脉根基,便是它最渴望的盛宴,一旦让其完成这最后一步,便是倾世之灾。”
陆砚舟听得脊背发凉,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巨口,正沿着北斗勺柄的指引,贪婪地伸向墨渊城的心脏。
“江大人!”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传来。一名年轻的灵捕捧着一摞卷宗,快步走到正在一个巨大书架前快速翻找的江白鹭身边,“您之前让留意城郊异常失踪案,尤其是与‘文’相关的。这是近三个月汇总,其中有一类…很蹊跷。”
江白鹭迅速接过卷宗,陆砚舟和苏玄青也围了过去。年轻灵捕指着其中几份:“您看,城外三个镇子,白水镇、青柳集、黑石堡,近两个月内,接连有七位在私塾或族学教书的塾师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属报官后,地方衙役搜寻无果,才转到我们这里备案。”
“七个塾师?”陆砚舟眉头紧锁。
“不止蹊跷在人数,”年轻灵捕压低声音,翻到卷宗后附的仵作验尸简录(其中三人在失踪多日后,尸体在荒郊被发现),“更怪的是,这三具被发现的尸体…额心正中,都有一个用朱砂点出的、米粒大小的红点,像是…像是点上去的。”
“朱砂点额?”苏玄青猛地咳嗽起来,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是了,是了,‘点灵砂’,这是无字楼那些畜生惯用的卑劣手段,以蕴含微弱灵韵的朱砂,点在那些身负浅薄才气之人额心,如同给猎物打上标记,吸引饿鬼图优先吞噬,这些可怜的塾师,便是他们为饿鬼图准备的‘开胃小点’,助其稳固形态,唤醒凶性。”
他枯瘦的手指向卷宗上记录的三个村镇位置:“白水、青柳、黑石…你们看,这三个地方,是不是正好围着那北斗勺柄所指的荒古道外围?他们这是在用活人‘铺路’,一步步将饿鬼图引向最终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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