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刺目的怨火、崩塌的地宫、翻滚的黑潮、狰狞的怨灵……所有景象如同被泼了浓墨的画卷,飞速晕染、变形,最终定格为一幅压抑到令人窒息的地狱图景——
科举幻境!
头顶是低矮、污浊的茅草棚顶,空气中弥漫着劣质墨汁、汗臭和绝望混合的刺鼻气味。身下是冰冷坚硬的条凳,面前一张朽木矮几,上面摊开的,赫然是一张雪白得刺眼的——科举答卷。
四野无声,却又充斥着无数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沉重呼吸和笔尖刮擦纸面的沙沙声。无数模糊不清的身影佝偻在各自的矮几后,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禁锢,只能疯狂地书写、书写!墨汁顺着他们的笔尖滴落,在脚边积成粘稠的小潭。
陆砚舟低头,骇然发现自己手中正握着一支沾满污秽墨汁的劣质毛笔,笔尖的毫毛如同枯草般开叉。
他面前的答卷上,字迹潦草歪斜,墨团污渍遍布,写下的文字如同鬼画符,完全不成章法。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愤、惶恐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时辰——到!”
一个尖利、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考棚中炸响。
陆砚舟猛地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猩红官袍、面容模糊如同罩着浓雾的考官,正站在他的矮几前。考官手中,一支蘸饱了鲜红朱砂的判官笔,高高举起。
“字如狗爬,文理不通,污卷毁题,不堪入目!” 冰冷的声音宣判着,“落——第!”
那支鲜红的判官笔,带着刺骨的恶意和裁决众生的威压,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戳向陆砚舟卷面上一个巨大的墨团。
预想中笔尖戳破纸张的轻响并未传来,那墨团在笔尖触及的瞬间,竟如同活物般猛地蠕动起来,朱红的笔尖深深刺入墨团,却仿佛刺穿了某种粘稠的血肉。
下一刻。
那墨团连同周围被污染的卷纸,猛地向上翻卷、扭曲、膨胀,一张由墨迹、血污和破碎纸张构成的、五官扭曲、獠牙毕露的狰狞鬼面,从答卷上猛地凸起。而考官手中那支鲜红的判官笔,赫然化作了一柄寒光闪闪、滴落着粘稠血珠的——血刃。
“落第者,当受剜心之刑!” 考官模糊的面容裂开一个诡异的笑容,手中的血刃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刺陆砚舟的心脏。
冰冷!锋利!带着裁决一切的绝望意念!
陆砚舟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想动,想躲,想反抗,但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死死捆缚在条凳之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象征着他所有失败与耻辱的血刃,带着无尽的怨毒,刺向自己的心口。
“呃——!” 极致的恐惧与绝望扼住了他的喉咙,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
“砚…舟…!”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无尽痛苦与挣扎的呼唤,如同穿透无尽迷雾的微弱星光,骤然刺入陆砚舟被幻境完全占据的识海。
是江白鹭的声音,现实中江白鹭濒死的痛苦呻吟。
这声呼唤,如同在陆砚舟被绝望冰封的心湖中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剧痛,真实不虚的剧痛瞬间贯穿了他的灵魂。
“假的,都是假的!”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混乱的识海中炸开。
对江白鹭安危的极致担忧,瞬间压倒了幻境施加的绝望,求生的本能混合着守护的执念,化作一股前所未有的、撕裂一切的蛮力。
“给我——破!!!”
陆砚舟在精神层面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现实中的他,猛地张开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狠狠咬向自己的舌尖。
剧痛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中爆开,真实的、剧烈的疼痛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那层笼罩识海的、由怨念构筑的幻境薄膜。
眼前的科举幻境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考官模糊的身影、刺来的血刃、污浊的考棚……一切景象都在剧烈摇晃、失真。
“还不够!” 陆砚舟在意识深处嘶吼。幻境的反噬如同无数根冰冷的触手,试图再次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
千钧一发之际,他仅存的、唯一还能动用的“武器”——那支与他神魂相连的点星笔,被他残存的意志强行引动。
笔尖被他用牙齿狠狠咬破舌尖涌出的热血染红。
没有砚台,没有灵帛,他以自己残破的身躯为基,以喷涌而出的、蕴含着他最精纯生命本源和破幻意志的舌尖精血为墨。
现实中的陆砚舟,身体剧烈痉挛,双目圆睁,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他艰难地、颤抖着抬起那只握着点星笔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饱蘸自己眉心血(以舌代额,取心头精血之意)的笔尖,狠狠按在自己的眉心之上。
“醒——!!!”
一个由滚烫精血书写的、扭曲却带着决绝意志的“醒”字血符,瞬间烙印在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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