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娘子那句“玩得愉快”的尾音,仿佛还带着冰碴子,粘在阴冷的空气里。
陆砚舟背起江白鹭,沉重的脚步碾碎一地霜华,青石砚的光芒在无边的墨色枫林中艰难地撕开一道微弱的口子。
背上人的重量冰冷而实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拂过他颈侧,都像一根绷紧的弦,提醒着他不能倒下。
袖中那片宣纸碎片,如同烙铁般烫着他的心神——九幽饿鬼图!三月后子时!西市码头!——这情报的分量,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他心神激荡,试图在脑中勾勒墨渊城地图、推演西市码头可能的布局时。
一股极寒彻骨的阴风,毫无征兆地从画皮娘子消失的方向猛烈倒卷而来。
这风邪异无比,并非单纯的冰冷,更像是无数亡魂裹挟着冻结万古的怨念在尖啸。
风过之处,地面厚厚的白霜瞬间凝结、加厚,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竟硬如坚冰。
四周那些早已枯死、枝干扭曲如鬼爪的枫树,树皮上瞬间爬满了诡异的冰蓝纹路。
“不好!”陆砚舟心胆俱寒,青石砚的光芒应激暴涨,形成一个堪堪包裹住两人的淡青光罩。
下一刻,天翻地覆!
天空,惨白的并非雪花,而是无数细碎锋利的冰晶。
它们被那邪风裹挟,如同亿万把淬毒的飞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疯狂攒射而下。
密集地撞击在青石砚的光罩上,激起无数细碎的涟漪,光罩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这仅仅是开始!
那些爬满冰蓝纹路的枯树,如同被无形巨手操控的木偶,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扭动声。
粗壮的枝干猛地暴涨、扭曲、变形。
尖锐的冰凌从枝杈间疯狂刺出,顷刻间,无数根巨大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冰刺,如同择人而噬的獠牙,从四面八方向着光罩中的两人狠狠扎来。
速度快如闪电,封锁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冰刺囚笼!真正的绝杀之阵!
“呃啊!”陆砚舟目眦欲裂,巨大的危机感几乎要撕裂他的意志。
他猛地将青石砚按在胸前,体内残存无几的《墨引诀》灵韵不顾一切地涌入砚台。
淡青光罩强行凝实了一瞬,堪堪顶住了第一波最密集的冰刺攒刺。
光罩剧烈凹陷变形,如同被重锤击打的琉璃,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几根格外尖锐的冰刺突破了光罩的薄弱点,带着刺骨的寒毒,狠狠扎在陆砚舟的肩胛和左臂上。
剧痛和刺骨的冰冷瞬间蔓延,他闷哼一声,喉头腥甜上涌,脚下踉跄,险些带着江白鹭一起栽倒。
“给我定住!”
他嘶吼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溢出鲜血,灵韵不计后果地燃烧。
光罩明灭不定,在无数冰刺的持续轰击下苦苦支撑,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背上的江白鹭似乎被这剧烈的震荡和彻骨的寒意侵扰,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本能地绷紧、颤抖,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嘤咛。
怎么办?硬抗只有死路一条!陆砚舟脑中念头电闪。
这阵法因画皮娘子离去而触发,核心必然是极致的寒毒与怨念。
青石砚…青石砚有微弱的净化与容纳之能。
那截指骨蕴含的怨念精华被取走前,曾与骸骨怨灵的寒霜力量纠缠,砚台之前吸收过一丝残留的定魂墨气息,或许…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绝望中诞生!赌!
陆砚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色。
他猛地撤去了对光罩大部分灵韵的支撑,仅保留最核心的一层薄光护住自己和江白鹭的要害,同时将青石砚高高举起,砚池正对上方疯狂倾泻冰晶和刺骨阴风的风眼。
“吸!给我吸进来!”
他咆哮着,将全部心神和残余灵韵孤注一掷地注入青石砚,不是防御,而是引导,是敞开怀抱,主动去容纳那毁灭性的极寒风暴。
青石砚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濒临破碎的哀鸣。
砚身剧烈震颤,砚池内那层温润的清光瞬间变得狂暴,化作一个微型的、急速旋转的青色漩涡。
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那倒卷的阴风裹挟着亿万冰晶,如同天河倒灌,疯狂地涌向那小小的青色漩涡。
寒气瞬间浓烈了十倍不止。
陆砚舟举着砚台的右手,连同半边身体,肉眼可见地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幽蓝色的坚冰。
刺骨的寒毒如同无数钢针,狠狠扎进他的骨髓、经脉。
他全身的血液都似乎要冻结,思维都变得迟滞,唯有死死守护江白鹭的意志在燃烧。
“呃…啊…”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痛苦。
青石砚的哀鸣越来越尖锐,砚体之上,一道道细微却触目惊心的白色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砚池内的青色漩涡疯狂旋转,贪婪地吞噬着寒流,自身也染上了一层不祥的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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