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暖意还在胃里徜徉,走出吃饭的餐馆,冬夜的凉气轻柔地包裹上来,反倒让人精神一振。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的冷光在昏暗中有些刺眼。
“才八点多,”我收起手机,看向身旁的两人,“时间还早,要不要随便溜达溜达,消消食?”
张和拢了拢围巾,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闻言点了点头。老李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了一下坐得有些发僵的筋骨,爽快道:“走呗!正好看看苏州的夜景,跟白天感觉肯定不一样。”
于是,我们三人便沿着来时的那条静谧巷弄,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南方的冬夜,有种独特的宁静。不像北方那样寒风凛冽、万物肃杀,这里的安静是温润的,带着水汽的。即便年关将近,少了些鞭炮的喧嚣(即便允许,城市里也鲜少听闻),这份宁静便愈发凸显。只听得见我们三人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在古老的石板路上回响。
晚上那点温热的黄酒喝得恰到好处,像是往身体里注入了恰到好处的暖流,抵御着夜间的微寒,却又没有过量,头脑依旧清醒,脚步也未曾虚浮。我和老李都处在一种微醺而舒适的状态。
走了一段,穿过一条稍微热闹些的街道,又拐进另一片安静的居民区。路灯将香樟树的影子投在地上,斑驳陆离。
“这么干转悠,好像也没啥劲啊,”老李忽然停下脚步,在路边的一个石墩上蹲了下来,像个看着街头风景的本地闲汉,“那啥,老楚,找个地方坐会儿去呗?站着怪累的。”
看他那架势,一时半会儿是不打算走了。我也顺势在他旁边的路沿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弹出一支递给老李,自己也点上一支。烟草的气息在清凉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深深吸了一口,感受着尼古丁带来的短暂慰藉,然后问道:“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没有啊,老李?总不能一直在这儿蹲到半夜吧。”
老李吐出一串烟圈,无奈地耸耸肩:“你问我呢?我刚来苏州,两眼一抹黑,哪儿知道有什么好去处啊。你是地主,你定。”
一时间,我也有些犯难。这个时间点,再去酒吧显得刻意,咖啡馆又少了点氛围。正思索着,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张和,忽然伸出手,轻轻按在了我的肩膀上。她的手掌隔着衣物传来淡淡的温度。
“那……去护城河坐坐去吧?”她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轻柔,“反正这点了也不知道去哪里,还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吹吹风,说说话呢。”
护城河。
这个名字像一颗小石子,在我心里轻轻敲击了一下。我的脑海中几乎是立刻浮现出张和之前感冒时虚弱的样子,以及那个在护城河边与她并肩而坐的夜晚。夜风带着水汽,终究是寒凉的。她的感冒刚好,体质还虚,若是再去那里坐着,万一再着了凉,加重了病情,那可就真是我的罪过了。
“算了,”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拒绝,将手中的烟蒂在路边摁灭,站起身,同时也顺势拉起了蹲着的老李。我转向张和,看着她被围巾包裹着的、显得有些小巧的脸庞,伸出手,用指节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力道控制得极轻,带着点亲昵的责备,“你感冒刚好,就别想着去河边吹风了,早点回家休息才是正经。”
张和“哎呀”一声,捂住了刚才被弹的地方,眼睛微微睁大,佯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我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心头一软,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地拂去了刚才那一下并不存在的“疼痛”。
老李站在一旁,看着我们俩的互动,脸上露出了然的、带着揶揄的笑容,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很是识趣地说:“行,客随主便!你们小两口……啊不,你们决定就好,我反正跟着走。”
他那句及时刹车的“小两口”,让张和的耳根又悄悄爬上了一抹绯红,幸好夜色深沉,看得并不分明。
我没再犹豫,拿出手机,熟练地打开叫车软件。“好了,听我的,今天就先回家。老李你也正好认认门,看看你接下来要住的‘窝’。”我一边操作着手机,一边说道。
车很快来了。回去的路上,我们三人都很安静。或许是酒意微醺后的倦怠,或许是夜晚本身带来的宁静氛围,大家都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流光溢彩却又飞速后退的街景,各自想着心事。车内只有空调运作的轻微声响和电台里流淌出的舒缓音乐。
到了小区楼下,付钱下车。带着老李走进单元门,上楼,用钥匙打开出租屋的房门。
“嚯!”一进门,老李就发出了一声惊叹,像个好奇的孩子般四处打量着。客厅宽敞,虽然陈设简单,但收拾得整洁干净。“行啊你小子!”他转过身,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语气夸张,“来苏州真发达了啊!两个人租个四室的房子住?这也太奢侈了吧!”
我换好拖鞋,走到客厅中央,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调侃,而是走向之前王杰住的那间卧室,伸手拧开门把手,将房间里的景象展示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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