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黄酒在白色的瓷杯里轻轻晃荡,映着餐馆暖黄的灯光和窗外渐深的夜色,桌上的几道本帮菜已去了大半,空气里弥漫着酒香、菜香和一种久别重逢后特有的温热气息。
大部分时间里,主导这餐桌气氛的是李世成,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的说书人,又像是带着满身风尘与故事的吟游诗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他天南海北的奇遇。
我和张和则成了最忠实的听众,安静地坐在他对面,沉浸在他用语言描绘出的广阔世界里。
他讲到在西北沙漠里看星空的震撼,讲到在西南边陲小镇参与少数民族节日的狂欢。
讲到在沿海渔村跟着渔民出海捕鱼的艰辛与收获,他的故事里总有不同的面孔,不同的生活方式。
每一种都鲜活而生动,冲击着我们习惯了城市方格子的认知,我们时不时被他夸张的表情和幽默的自嘲逗笑。
然后自然而然地端起酒杯,轻轻碰一下,杯壁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像是为他的故事喝彩,也像是为这难得的相聚助兴。
酒过三巡,李世成的脸颊更红了,眼神也愈发亮晶晶的,他夹了一筷子响油鳝丝送入口中,满足地咀嚼着。
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神秘感说道:
诶,对了,跟你们说个有意思的事儿,就前段时间,我不是在大理待了一阵子嘛。
那儿真是个好地方,苍山洱海,风花雪月,节奏慢得让人忘了时间。
他抿了口酒,继续道:
我在古城里乱逛的时候,遇见一个兄弟,可有意思了,他自己盘下来了个小酒吧,不大,但挺有格调。
名字起得也挺有味道,叫。
旧城?
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心头莫名一动,坐在我旁边的张和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目光从李世成脸上移开,与我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我们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了然和隐隐的期待。
但谁也没有先开口,只是静静地等着李世成往下说,虽然没有得到十分确定的答案,但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老李口中这个有意思的兄弟,极有可能就是那个选择远走大理、开启新生活的王杰。
这小子,动作还真快,真把酒吧开起来了?
我心里泛起一种混合着惊讶、欣慰和淡淡牵挂的复杂情绪。
李世成没有察觉到我们之间这无声的交流,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轻轻敲着节拍:
那酒吧在一条不那么热闹的巷子里。
门口种了好多花,晚上灯光暖暖的,放着些轻缓的老歌,那兄弟人挺随和,但话不多,看着像是有故事的人。
我连着去了几个晚上,有时候跟他喝两杯,聊聊天,感觉......他跟大理那边很多纯粹去疗伤或者逃避的人不太一样,他像是在那儿真的找到了自己想过的日子,挺踏实的那种。
张和一直安静地听着,这时,她轻轻放下一直捧着的茶杯,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李哥,那个老板......他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这个问题问出了我的心声,我也将探寻的目光投向李世成,等待着他的答案。
虽然心里已有七八分确定,但还是需要一个名字来最终证实。
名字啊......
李世成被问得愣了一下,他挠了挠他那头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短发,眉头微微皱起,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
餐馆里嘈杂的背景音似乎在这一刻被屏蔽了,我和张和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在他脸上,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几秒。
忽然,他眼睛一亮,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轻轻一捶:
嘿!想起来了!
他真名叫什么,我还真没细问,好像他也没特意说。
不过,他语气肯定地补充道,在那边一起玩的朋友,好像都喊他。
乐哥。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我心中最后的那一点不确定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笃定的、带着暖意的确认。
王杰,这家伙,居然得了这么个外号。
我的脑海中随之清晰地浮现出王杰那副乐呵呵的、仿佛没什么烦心事的模样,他总是习惯用笑容来掩饰内心的波澜,用插科打诨来化解尴尬和沉重。
这个字,用在他身上,竟是如此的贴切,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他个人命运的微妙反讽。
他是否真的如这外号一般,在大理找到了纯粹的快乐?还是依旧带着过往的烙印,只是选择用一种新的姿态去面对?
张和的反应和我类似,她的嘴角先是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了然又带着点心疼的弧度,随即又轻轻抿住,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思绪。
她想必也想起了王杰以前的样子,想起了那王杰与杨欣悦之间的故事,和当时得到答案后王杰那颓废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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