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愈发温润,透过半开的窗帘,在张和略显凌乱的黑发上跳跃。她靠在床头,脸上还带着高烧退去后的淡淡红晕,像初春桃花瓣上最浅的那抹颜色。我将空碗放在床头柜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轻声问她:“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生病最需要休息。”
张和摇了摇头,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不睡了,”她的声音带着点病后的绵软,“这一觉睡得太沉,反而觉得身子骨跟散了架似的,累得很。”
我看着她这副难得一见的慵懒模样,忍不住笑着调侃:“能不累吗?也不知道晚上梦见什么了,跟打仗似的,被子都快被你蹬到床底下去了。”想起清晨看到她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的情景,心里仍有余悸。
张和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这难得一见的羞赧让我心头一软,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触感温热。“好了,不闹你了。我把碗放回去。”
拿起空碗走到厨房,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白瓷碗壁,带走残留的粥渍。洗碗海绵擦过碗沿,泛起细密的白色泡沫。我将洗净的碗倒扣在沥水架上,水滴顺着弧面缓缓滑落。做完这些,我忽然想起斐临走前的再三叮嘱,又转身走到燃气灶前,伸手挨个拧了拧开关,确认阀门都关得严严实实,这才彻底放心。
回到卧室,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昨晚用过的体温计,用力甩了甩,让水银柱归位,然后递给张和:“再量一下,看看还烧不烧。要是温度还下不去,我就得押着你去社区医院打一针了,那样好得快。”
“打针”两个字像是有魔力,张和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抗拒,像个受惊的小动物,猛地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埋了进去,只留下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不要!我才不要打针!”
我看着床上那团鼓起的“被子山”,又好气又好笑。走过去,轻轻扯开被子的一角,露出她半张憋得微红的脸,耐心哄道:“打不打针另说,你先乖乖量个体温。要是真不烧了,自然不用受那个罪。听话。”
她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带着点怀疑审视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这话的可信度。僵持了十几秒,她才慢吞吞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接过了体温计。我知道她夹体温计不方便,便自觉地转身走出了卧室。
信步走到阳台,清晨的空气带着凛冽的干净气息。我倚着栏杆,又点燃了一支烟。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融入微凉的空气中。年关将近,假期已经开始,我盘算着这段日子该做点什么。总不能真和张和两个人天天窝在家里,那这个年过得未免也太寡淡无趣了。是去附近的古镇转转,还是找找苏州过年有什么特别的年俗活动?思绪正漫无目的地飘散着……
“钰豪,时间到了没?”张和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带着点催促,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探头看了一眼客厅墙壁上的挂钟,分针刚好走完规定的刻度。“到了。”我扬声应道,顺手将指尖的烟蒂在阳台的烟灰缸里摁熄。
走进卧室,张和已经把体温计递了出来。我接过,对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仔细查看。水银柱稳稳地停在36.8℃的刻度上。一股轻松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行了,三十六度八,正常了。”我宣布结果,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如释重负,“看来出出汗确实管用。恭喜你,张和同志,暂时免除皮肉之苦了。赶紧从你的‘堡垒’里出来吧,回你自己卧室换身舒服衣服去。我这床单被你折腾了一晚上,也得换换了。”
张和闻言,立刻从被窝里钻出脑袋,脸上绽放出轻松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我看着她这劫后余生般的表情,心念一动,迅速掏出手机,对着她“咔嚓”一声,将这难得的一幕定格了下来。
“你干嘛!”张和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用手挡住脸。
我得意地晃了晃手机:“留个纪念嘛。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特别像那种刚钻出洞的小地鼠。”
她好像立刻联想到了自己刚才躲在被子里的窘态,脸颊飞起两朵红云,猛地从床上站起来,伸手就要抢我的手机:“快删掉!太丢人了!”
我敏捷地把手机举高,看着她踮着脚、气鼓鼓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病弱的姿态,分明已经生龙活虎了。“不行不行,”我故意逗她,“就这么删了,我太吃亏了。这可是珍贵影像资料。”
“那你说,怎么才能删掉?”张和叉着腰,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我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摸了摸下巴:“嗯……那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比如,中午帮我打下手?或者,乖乖喝两杯热水?”
一上午的时光,就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拌嘴和玩闹中悄然溜走。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明亮,将屋子照得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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