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时,防盗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合拢,将外面那个湿冷的世界彻底隔绝。我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柔软的棉拖鞋,先递给了张和。
“快换上,脚都冻透了吧?” 她的鼻尖和脸颊还残留着在外面被寒风侵袭出的绯红。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些许疲惫的鼻音,顺从地换上了拖鞋。我接过她脱下的大衣,那厚重的呢子面料上还吸附着河边带来的潮气,摸上去一片冰润。我将两件外套仔细地挂在玄关的衣架上,让室内的温暖慢慢烘干它们。
“赶紧去洗个热水澡,驱驱寒。” 我催促着。
张和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依言走向了她的卧室。我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里升腾起了几分担忧。我也回到自己卧室,拿着我自己的换洗衣物来到了卫生间。
很快,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磨砂玻璃门上开始蒙上一层朦胧而温暖的水蒸气,像一层柔软的薄纱。
镜面上凝结了细密的水珠,模糊了一切影像。温热湿润的空气包裹上来,我站到花洒下,让热度适中的水流尽情冲刷在肌肤上,紧绷的肌肉和仿佛浸入骨髓的寒气,在这暖流的抚慰下,一点点松弛、融化。我闭上眼,任由水流划过脸庞,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刚才张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感,像水汽一样无声地渗入心底,或许,今天不该在河边停留那么久的。
洗漱完毕,我用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习惯性地走向阳台。拉开玻璃门,一股清冷干燥的空气迎面扑来,与浴室内的温润形成鲜明对比。我靠在冰冷的栏杆上,点燃了一根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烟草燃烧特有的、略带辛辣的醇厚气息在鼻尖飘散,将我围绕。我喜欢这种味道,它能让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此刻,我就这样站着,什么也没想,只是感受着这份喧嚣过后的宁静,将自己彻底放空。
“咳咳……”
一声轻微的、压抑着的咳嗽声从客厅传来,瞬间将我飘散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立刻掐灭了手中的烟,快步回到客厅,顺手将阳台门关紧,阻隔了残余的烟味。只见张和穿着那身淡紫色的薄绒睡衣,站在客厅中央,灯光下,她的脸色看起来比刚才更差了些,嘴唇也有些干燥。
“怎么了?” 我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
张和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眼看了我一下,眼神里带着点歉然和依赖:“钰豪,我好像……有点着凉了,头有点晕晕沉沉的。”
我的心微微一紧,伸手用手背贴向她的额头。果然,触手一片不正常的温热,看来是真发烧了。指尖传来的热度让那份愧疚感再次清晰起来。
“是有点烧。” 我放下手,语气放得更软,“先去沙发上坐好,我这就去给你煮碗姜茶。”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像只听话的小猫,慢吞吞地挪到沙发边坐下。我刚要转身去厨房,余光瞥见她身上那件在春秋天穿还算适宜的薄绒睡衣,在这个明显感觉她畏寒的夜晚,显得太过单薄了。我立刻折返回自己的卧室,抱出我那床蓬松柔软的冬被——被子里还残留着自己的身体余温与被阳光晒过后的干净气息。
“来,先裹上,别又加重了。” 我展开被子,将她从肩膀到脚踝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形成一个温暖的茧。她顺从地任我摆布,只露出一张泛着不正常红晕的小脸。看着她被被子包裹得只露出脑袋的样子,我这才稍微安心,转身走进了厨房。
我找出老姜,洗净后连皮切成薄片,姜的辛辣气息立刻在空气中散开。又舀了几大勺暗红色的红糖放进小奶锅里,加入姜片和适量的水,打开燃气灶。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不一会儿,锅里便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红糖慢慢融化,姜的味道在热力的催逼下愈发浓郁,与水蒸气一同升腾,弥漫在整个厨房。我拿着勺子轻轻搅动,看着深色的糖水翻滚,心里只希望这碗简单的汤水能快些带走她的不适。
等我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水走出厨房时,看到客厅里的景象让我不禁放轻了脚步。张和不知何时已经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柔和的阴影,呼吸显得有些重。她的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无意识地紧紧抓着被沿,仿佛那是一个重要的依靠。这副全然依赖又毫无防备的模样,让我的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我把温热的瓷碗轻轻放在茶几上,蹲下身,柔声唤她:“张和,醒一醒,先把姜水喝了再睡,好不好?”
她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艰难地睁开眼,眼神一片朦胧。我扶着她坐起来一些,让她靠在我身上,然后把碗递到她嘴边。“小心烫,慢点喝。” 我低声哄着。
她就着我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每喝一口,眉头都因为姜的辣味而微微蹙起,但还是听话地坚持把一整碗都喝完了。看着她喝完,我放下碗,又从电视柜下方拿出家用医药箱,取出电子体温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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