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理站,熟悉的空气扑面而来——那是高原特有的清冽,混合着远处苍山松林的芬芳和近处土地被阳光晒过后蒸腾起的微尘气息。天空蓝得通透,云朵低垂,仿佛伸手就能触到。一切都和前两次来时一样,但不知为何,这次站在这里,心里有种说不清的不同。
也许是身份不同了。第一次是游客,带着好奇和新鲜感;第二次是探望朋友,带着分享和喜悦;而这一次,是可能的定居者,带着审视和期待。
“我们没提前告诉王杰吧?”婓确认道。
“没,”我说,“想给他个惊喜。”
随机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皮肤黝黑的本地中年男人,普通话带着浓重的白族口音。“克哪儿?”他问。
“古城,‘旧城’酒吧。”
“晓得咯。”他点点头,发动车子。
车子驶出车站区域,沿着熟悉的道路向古城方向开去。婓把头靠在我肩膀上:“豪豪,你说我们会不会真的定在大理啊?”
我侧过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路旁的白族民居,远处若隐若现的洱海,更远处苍山绵延的轮廓。“我……我也不确定,”我老实说,“但我总感觉这次来大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什么事情?”
“说不清楚。可能是决定,可能是遇见,也可能是……”我顿了顿,“也可能是告别。”
婓没再问,只是握紧了我的手。她的手心有微微的汗意,和我一样,对未知既期待又忐忑。
随着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那家卖喜洲粑粑的老店,那个挂着“大理慢生活”招牌的客栈,那片开满格桑花的空地——我知道,我们离“旧城”越来越近了。
车在古城南门附近停下。付钱下车,我和婓拎着行李站在“旧城”酒吧门口。木质招牌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斑驳,但更添岁月感。
里面传来吉他的声音,还有歌声——是肖薛晨。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更沉稳了,但还是那种干净、真诚的质感。
我和婓相视一笑,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下午的酒吧人不多,三四桌客人散坐在各处。肖薛晨坐在小舞台上,抱着吉他,闭着眼睛唱歌。那是一首新歌,我没听过,歌词里有一句:“我从远方来,带着一身尘埃,想在这里种下春天的种子……”
我们没有惊扰任何人,在靠近门口的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阳光从窗棂斜射进来,在木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酒香和木头的气息,一切都和记忆里一样。
肖薛晨唱完了,最后一个吉他音符在空气中慢慢消散。他睁开眼,准备下台。我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半年多不见,他似乎长高了些,肩膀宽了些,脸上那种青涩的腼腆褪去了些,多了些沉稳。
可能是我注视的时间太长,肖薛晨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站在台上,环视酒吧,目光扫过每一桌客人。当看到我们时,他的眼睛猛地睁大,嘴唇微张。
“楚哥!”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我站起来,向他走去。他快步走下舞台,几乎是跑着过来的,然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用力的拥抱。那拥抱里有惊喜,有想念,还有一种弟弟见到哥哥的依赖感。
“楚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啊?”他松开我,眼睛里亮晶晶的。
我笑着拍拍他的后背:“我们也刚到。这不寻思着给你们一个惊喜吗?”
我俩一边说一边往婓那边走。婓已经站起来,肖薛晨又给了她一个拥抱:“婓姐!”
重新坐下后,肖薛晨又四处看了看,脸上露出疑惑:“其他人呢?李哥呢?倩姐呢?张和姐呢?”
这个问题让我心里一紧。该怎么回答?说我离开了“春日”?说我和老李因为理念不同分道扬镳?说那些曾经一起旅行的人,现在散落在不同的生活轨道上?
我没立刻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先别说这个。我俩在这儿可不能干坐着啊,渴了。”
肖薛晨立刻起身:“我去拿酒,你们等等。”说完就往吧台后面跑去。
等他走远了,我揉着眉心,叹了口气:“哎呀,该怎么给这孩子说呢?上次来还是我和老李一起,这次……”
婓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的豪豪。你只是离开了‘春日’,剩下的都没有变啊。你还是你,‘春日’依旧还是‘春日’,不是吗?至于怎么跟小晨说……实话实说就好。他能理解的。”
话虽如此,但我知道,有些实话一旦说出口,就意味着要正视那些我一直不愿正视的东西——我的离开,老李的改变,“春日”的不同。
等了有一会儿,肖薛晨还没回来。我正准备起身去后面找他,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像炸雷一样从前台方向传来:
“我艹!”
是王杰。人未到,声先到。
“楚哥!你来为啥不给我说一声啊!”
他的步伐很快,我还没完全站起来,人已经冲到了我们面前。王杰看起来和半年前没什么变化——晒得更黑了点,但精神很好,眼睛里有那种大理生活滋养出的闲适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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