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旧城杰悦”的第三天,我开始适应大理的节奏。
这里的早晨来得比苏州晚,阳光懒洋洋地爬过苍山脊背,洒进院落时已经快八点了。我推开窗,湿润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带着院子里花草的香气和远处隐约的炊烟味。杨欣悦在院子里给多肉浇水,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婴儿。
“楚哥醒了?”她抬头看见我,笑着打招呼,“早餐在厨房,王杰去早市了,说买新鲜的菌子回来。”
“谢谢欣悦。”我说。
婓还在睡。这些天她似乎很累,可能是旅途奔波,也可能是心里的事太多。我轻手轻脚地下楼,在厨房找到早餐——米线,配着自制的小菜,还有两个煮鸡蛋。
端着碗坐在院子的石桌旁吃,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背上。院子里很安静,只有杨欣悦浇水的声音和远处巷子里偶尔传来的三轮车铃声。这种安静和苏州不同——苏州平江路的早晨是市井的热闹,而这里是山居的宁静。
“习惯吗?”杨欣悦浇完水,在我对面坐下。
“正在习惯。”我说,“这里的时间好像走得慢一些。”
“大理就是这样,”她微笑,“刚来的时候我也不习惯,觉得一天太长,无事可做。后来才明白,不是无事可做,是事的方式不一样了。在这里,坐在院子里看云飘过,也是一种‘做’事。”
她说得对。在苏州,我们总是被各种事情推着走——花店的订单,音乐室的课程,公众号的更新,客户的预约。每一分钟都要“有用”。而在这里,时间似乎可以“浪费”,可以只是存在,只是感受。
王杰回来时,手里提着一篮子新鲜菌子,还有几条小鱼。“今天有口福了,”他兴致勃勃,“早上刚捞的洱海鱼,菌子是山民刚采的。”
我看着他,想起在苏州时的王杰——那时他总是在酒吧忙到深夜,脸上总有疲惫。现在的大理生活让他看起来轻松了很多,虽然也忙,但那忙里有种从容。
“楚哥,今天有什么安排?”他问,“要不要去洱海边转转?或者去古城逛逛?”
“我想去‘旧城’酒吧看看,”我说,“不是去喝酒,是想看看白天的样子。”
“行啊,吃完午饭我带你去。”
午饭后,我和王杰走去酒吧。路上经过古城的主街,游人如织,店铺里传来各种音乐——民谣、流行、白族调子,混杂在一起却不违和。王杰不时和路边店铺的老板打招呼,他们都是熟人。
“在这里住了几年,半条街的人都认识了,”王杰说,“不像在苏州,邻居住了几年可能都不知道姓什么。”
“旧城”酒吧白天不营业,门虚掩着。推门进去,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空荡荡的桌椅间投下光影。舞台上的乐器安静地待着,吉他靠在椅子上,手鼓放在地上,像在等待夜晚的唤醒。
“白天这里很安静吧?”我问。
“嗯,白天我和欣悦一般不过来,有小晨看着。”王杰打开灯,暖黄色的光晕洒下来,“晚上就不一样了,人来人往,音乐不断。”
我在一张桌子旁坐下,看着这个空间。和“春日”的音乐室不同,这里更随意,更粗犷——墙上有涂鸦,桌上有划痕,地板被无数双脚磨得发亮。但正是这种不完美,让它有种真实的生命力。
“楚哥,”王杰在我对面坐下,“你来了三天了,感觉怎么样?大理……是你想象的样子吗?”
我想了想:“和想象的不完全一样。比想象中更……更真实。游客很多,商业很浓,但在这些之下,还是有那种慢生活的本质。就像这间酒吧,晚上很热闹,但白天很安静。两种状态并存,不矛盾。”
“就像‘春日’,”王杰说,“可以很商业,也可以很纯粹。只是看你怎么选择。”
提到“春日”,我们都沉默了。这个话题像一道还未愈合的伤口,轻轻一碰就会疼。
“王杰,”我终于问,“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大理?真的只是因为喜欢这里的生活吗?”
他想了想,点起一支烟——他很少抽烟,只有在认真思考时才会。“其实……也是逃避。在苏州的时候,我和欣悦之间有问题,和家里也有矛盾。来大理,是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那现在呢?问题解决了吗?”
“没有完全解决,”他诚实地说,“但在这里,那些问题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也许是因为环境变了,也许是因为我们自己变了。楚哥,有时候我觉得,不是地方改变人,是人到了一个地方后,有机会重新审视自己,然后改变。”
他说得有道理。离开苏州,回到老家,来到大理,这一路上我确实在重新审视自己——我想要什么?我重视什么?我能放弃什么?
“楚哥,”王杰继续说,“我不知道你和老李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选择离开‘春日’,一定有你的理由。现在你来到大理,也许能找到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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