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暮色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带。手机屏幕上是李阿姨的联系方式,我却迟迟按不下那个拨号键。指腹在冰冷的屏幕上摩挲,脑海中浮现出房东李阿姨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该怎么开口?说我突然想换个两室的房子,因为一个被家庭伤得遍体鳞伤的女孩要来投靠我?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唐突。
还有王杰,那个总是咋咋呼呼却比谁都细心的兄弟。每次我情绪稍有不对,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我又该怎么跟他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说我的生活里突然闯进了一个需要我全部守护的人?
这一刻,我竟生出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逃离这些复杂的选择,逃离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可当我望向卧室紧闭的房门,想起张和那双盛满泪水的眼睛,想起她蜷缩在我怀里颤抖的样子,我就知道,我无处可逃。有些羁绊,一旦系上,就再也解不开了。
手机在我手中微微发烫,仿佛也在催促我做出决定。最终,我选择先拨通那个相对来说最容易开口的电话。
“咋滴了豪哥?”电话那头传来王杰爽朗的声音,背景是奶茶店惯常的嘈杂,依稀还能听见打蛋器工作的嗡嗡声。
我一时语塞,那些在脑海里排练过无数次的说辞,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电话那头的沉默蔓延着,久到王杰都要以为信号出了问题,连喊了好几声“喂?”。
“今天晚上还去吗?”我最终选择了最无关紧要的开场白,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磨过喉咙。
“去呀,干啥不去啊!”王杰的声音立刻雀跃起来,仿佛刚才的沉默从未存在,“我都跟陈倩和婓说好了,今天会有新朋友加入。我估计还得一会儿打烊,不过她们两个应该快到了吧。你现在要跟你朋友过去还是等我这打烊了一起啊?”
“我先去吧。”我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上一个微小的线头,“毕竟章晓丽的钢笔还在我这里。”
又简单说了两句,我便匆匆挂了电话,像是怕再多说一句,就会泄露心底的慌乱。电话挂断后的寂静格外沉重,我靠在沙发里,感受着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
站起身,我推开卧室的门。不知是不是我打电话的声音太大,张和已经醒了。她坐在床边,双手撑在身侧,微微仰着头望着窗外。夜色初临,远处的写字楼已经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那些光亮在她眼中明明灭灭,像是遥远星河投下的倒影。
“现在好点了吗?”我轻声问,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
她转过头来,眼眶还带着哭泣后的微红,但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她点了点头,唇角牵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嗯,说出来之后,心里好受多了。就像把一块压了很久的大石头,终于搬开了。”
我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柔软的发丝穿过指缝,带着温热的触感,那阵熟悉的、触电般的感觉又一次袭来,让我慌忙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那份悸动。奇怪的是,这次张和没有害羞地低下头,反而仰起脸,对我露出一个更加明显的笑容。那笑容像破云而出的月光,虽然还带着水汽的朦胧,却瞬间驱散了我心头盘踞的不安与沉重。
“现在要出门去走走吗?”我问,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
张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皱巴巴的卫衣和牛仔裤,手指捏着衣角,有些为难:“我就不去了吧。刚才你打电话我听见了,你们不是要去酒吧吗?我今天这身衣服坐了一天车,都有味道了,我想一会儿把衣服洗了。”她说着,还下意识地嗅了嗅袖子,眉头微微蹙起。
我没有接话,转身走到靠墙的衣柜前。这一个月来,工作还算顺利,日子过得宽裕了些,我也给自己添置了几件像样的衣服。衣柜里挂着的,不再只是基本款的黑白灰。我略一思索,拿出一套米色的工装裤和一件质地柔软的黑色圆领针织短袖,在她身上比了比:“衣服明天再洗,你先穿我的吧。这身你应该能穿,裤子有抽绳,腰围应该没问题。”
张和接过衣服,手指在柔软的针织面料上反复摩挲着,像是在确认这份善意的真实性。她抬起眼,睫毛轻轻颤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你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换个衣服。”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连忙点头,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出卧室,轻轻带上门。木门隔绝了视线,却隔不断脑海里翻腾的思绪。
在客厅里,我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我试图通过尼古丁来平复有些紊乱的心跳,却发现只是徒劳。烟雾缭绕中,我听见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布料摩擦的细微响动,像羽毛一样搔刮着我的心。
不过片刻,门“咔哒”一声开了。张和走了出来。我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果然还是大了不少,工装裤的裤脚需要卷起好几折,才不至于拖地,宽松的针织短袖更显得她身形单薄,领口微微歪向一侧,露出清晰的锁骨。可就是这样略显不合身的装扮,反而衬得她有种说不出的娇俏和脆弱的美感,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带着一种天真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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