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岁的旧城以西 第107章 我陪着你

阳光透过米色的窗帘，在眼皮上烙下温暖的光斑。我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宿醉的钝痛立刻如潮水般涌来。脑袋里像是有一千只鼓在同时敲打，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太阳穴突突作痛。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被单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陷，还有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在空气中萦绕。那是婓身上特有的味道，清甜中带着一丝冷冽，与昨夜酒瓶中浸泡的桂花如出一辙。

我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刚要撑起身子，一阵天旋地转猛地袭来。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发紧，我不得不重新跌坐回床上，用力按压着抽痛的太阳穴。这就是放纵的代价——昨夜那瓶汾酒的后劲，此刻正毫不留情地报复着我的身体和神经。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站起来。双腿虚软无力，像是踩在棉花上，刚迈出一步就踉跄着向前倒去。

砰——膝盖狠狠撞在床头柜上，发出一声闷响。相框轻轻晃动，照片里我们的笑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几乎是同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婓快步走了进来。她系着一条淡蓝色的围裙，手上还沾着些许面粉，看见我狼狈地扶着床头柜的样子，急忙上前搀住我的手臂。

你说你啊，干嘛要喝那么多呀豪豪。她的声音里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化不开的心疼。温热的手掌稳稳托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什么易碎的珍宝。

我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是该解释昨夜的颓唐，还是该强装无事？最终只是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没事的，就是可能还没完全缓过来吧。

婓没有追问，只是小心地扶着我往客厅走。她的肩膀比记忆中更单薄了些，却稳稳地支撑着我大半的重量。阳光从阳台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我们依偎的身影，仿佛两个在暴风雨中相互扶持的旅人。

在沙发上坐定，我这才注意到客厅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昨夜散落的酒瓶不见了，烟灰缸被清洗一新，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柠檬清香。茶几上摆放着一盆新鲜的白色小苍兰，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你先坐着，我去拿醒酒汤。婓轻声说，转身又进了厨房。

我靠在柔软的沙发垫上，闭目养神。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轻响，还有婓轻柔的哼歌声——是她最爱的那首《天空之城》。这熟悉的声音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我紧绷的神经。

没过多久，婓端着一个白瓷碗走出来。碗里盛着深色的汤汁，还冒着袅袅热气。

好了，先把醒酒汤喝了吧豪豪。她把碗递到我手里，顺势在我身边坐下，膝盖轻轻贴着我的腿侧。

温热的触感透过陶瓷传到掌心，我低头看着碗里——汤色清亮，漂浮着几片生姜和红枣，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我端起碗，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姜的辛辣和枣的甘甜，暖意从胃里缓缓扩散开来，仿佛冬日里渐渐融化的冰雪。

慢点喝，婓接过空碗，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我熬了很久，特意加了点蜂蜜，应该不会太苦。

我点点头，胃里的暖意似乎真的让头痛缓解了些。阳光照在她侧脸上，能看见细小的绒毛，还有眼底淡淡的青黑。她一定是一夜未眠，连夜赶来的。

你什么时候到的？我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

早上六点左右吧。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陈倩给我打电话，说你情况不太好。我就直接打了一辆车过来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低声说，不敢看她的眼睛。

婓摇摇头，伸手理了理我睡乱的头发：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季晨的事，陈倩都告诉我了。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猛地一抽。那些被酒精暂时麻痹的痛苦，又清晰地浮现出来。季晨腼腆的笑容，他向我请教问题时专注的眼神，还有最后在经理办公室外闪躲的目光......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

我想不明白，我的声音有些发涩，我那么用心带他，把他当亲弟弟一样......

有些人就是这样，婓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干燥，你对他好，他只觉得理所当然。但是豪豪，这不是你的错。你的善良和真诚，从来都不该被质疑。

她的手掌很暖，指尖轻轻摩挲着我虎口处的旧茧。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想起，每次我熬夜工作，她也是这样安静地陪在身边，偶尔递上一杯热茶，或是轻轻按摩我酸痛的肩膀。

窗外传来鸽哨声，一群白鸽掠过天空，翅膀在阳光下泛着银光。阳光正好，落在婓的睫毛上，映出细碎的光晕，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

我请了三天假，她说，声音轻柔却坚定，这三天，我陪着你。

你的工作......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你不是刚升职不久吗吗？

已经安排好了。她微微一笑，眼角泛起细小的笑纹，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工作永远都做不完，但你只有一个，不管之后怎样，现在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陪着你。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从昨天到现在，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在硬撑。这种被人在乎、被人珍视的感觉，像是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盏灯，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前路。

想吃什么？她站起身，重新系好围裙的带子，我给你做。糖醋排骨？还是你最爱吃的松鼠鳜鱼？

我看着她在阳光中忙碌的身影，围裙的系带在腰后挽成一个精致的蝴蝶结，突然觉得眼眶发热。或许这就是爱情最真实的模样——不是在顺境中的你侬我侬，而是在你跌入谷底时，有人愿意放下一切，陪你一起慢慢爬上来。

都可以。我说，声音有些哽咽，你做的，我都喜欢。

她回头对我笑笑，眼神温柔得像一泓春水：那就都做。你看你现在憔悴的样子，要好好补补。

转身走进厨房时，她的发梢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很快，里面就传来切菜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像是某种安神的乐曲。接着是油锅的滋滋作响，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我靠在沙发上，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头痛还在，胃里也不舒服，但心里某个拧巴的地方，正在一点点解开。或许我该给陈倩回个电话，感谢她的关心；或许该开始整理简历，为下一步做打算；或许该好好想想，除了现在这条路，人生还有哪些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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