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风波,如同一场十二级的地震,在短短半天之内,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茶楼酒肆,勾栏瓦舍,到处都在议论着今天早朝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宰相林若甫,当朝逼宫,历数皇帝三大罪状,直呼其名,最后竟将皇帝活活气得吐血昏迷!禁军统领陈宵、大内总管陈无垢,这两位皇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一个被打入天牢,一个被当场软禁。
整个皇宫的防务,一夜之间,全部由宰相的心腹,京畿卫戍副统领王启年接管。
所有人都知道,大衍王朝,变天了。
皇帝虽然还活着,但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被囚禁在养心殿的摆设。当朝宰相林若甫,才是如今大衍朝堂上,那个说一不二的,真正的皇帝!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官场,都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恐慌和动荡之中。无数官员,连夜备上厚礼,赶往宰相府门前,想要拜见这位新晋的“无冕之王”,表明自己的忠心。
但宰相府的大门,却紧紧关闭着。
林若甫谁也没见。
他从皇宫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沈清秋的院子。
当他推开门,看到沈清秋正安然无恙地坐在窗边看书时,那颗悬了一夜的心,才终于落了地。她仿佛是这滔天权欲风暴中,唯一的净土。
他走上前,用一种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尽疼惜的语气,柔声说道:“清秋,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沈清秋放下书,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苍白和虚弱,眼中却闪烁着对他的依赖和崇拜。“义父……女儿听说了,您在朝堂上……”
“哼,那个昏君,他自找的!”林若甫冷哼一声,脸上充满了不屑,“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我林若甫的女儿,也是他能动的?”
他拉着沈清秋的手,让她坐下,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在他的描述里,自己是如何的义正言辞,如何的当机立断,如何在百官面前揭穿皇帝的阴谋,又是如何在一片“臣等附议”的呼声中,将皇帝彻底踩在脚下。
他此刻,就像一个打赢了架,急于向家长炫耀的孩子,眉飞色舞,意气风发。
沈清秋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轻声附和几句。
“义父威武。”
“全靠义父,女儿才能平安无事。”
这些话,让林若甫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感觉,自己为这个女儿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清秋,你放心。”林若甫拍了拍她的手,许诺道,“从今往后,这大衍王朝,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义父在,这天,塌不下来!”
沈清秋低下头,一副感动得无以复加的模样,心中却在冷笑。
塌不下来?
林若甫啊林若甫,你根本不知道,你脚下的地基,已经被我挖空了。你现在站得越高,将来,只会摔得越惨。
安抚完沈清秋,林若甫心中的那点温情,便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权力者的冰冷和狠厉。
他离开了沈清秋的院子,直接去了府中最深处的地牢。
地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稠的、混合着铁锈、霉菌与干涸血迹的恶臭,令人作呕。
禁军统领陈宵,像一滩烂泥一样,被粗大的铁链锁在刑架上。他曾经威武的官服早已被撕成碎片,浑身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皮开肉绽,早已不成人形。
“说!皇帝那个计划,还有谁知道?”林若甫坐在他对面的太师椅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听在陈宵的耳朵里,却比魔鬼的低语,还要可怕。
“相爷……相爷饶命……”陈宵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微弱如蚊蚋,“我……我都说了……真的只有我,和陈无垢知道……陛下说,此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是吗?”林若甫呷了一口茶,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他的眼神却愈发冰冷,“你觉得,老夫会信吗?”
他放下茶杯,对身旁的行刑手使了个眼色。
行刑手会意,从旁边熊熊燃烧的火盆里,用铁钳夹起一块烧得赤红透亮的烙铁,一步步地,走向陈宵。烙铁上散发出的灼热气息,让空气都发生了扭曲。
“啊——!我说!我说!”陈宵看着那块不断逼近、散发着焦糊味的烙铁,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我说!相爷!我还想起来一件事!一件天大的事!”
“说。”
“陛下……陛下他,除了让我埋伏人手,还给了我一道密诏!”陈宵为了活命,再也顾不上什么忠诚了,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事情都招了。
“他说,事成之后,若是相爷您……您因此事对朝廷不满,有所异动,就让我……就让我凭此密诏,调动京郊大营的十万兵马,清君侧!”
“清君侧?”林若甫的眼中,瞬间爆出骇人的杀机。他握着茶杯的手猛然收紧,坚硬的青瓷杯壁上,竟“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细密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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