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灯光二十四小时恒定,模糊了昼夜的界限。
苏晚晴在第三次注射镇痛和促进细胞再生的药剂后,获得了短暂的、无梦的深度睡眠。当她再次恢复意识时,身体的剧痛已经消退到可以忍受的程度,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子焰透支后的“空虚”与“冰冷”,却如同跗骨之蛆,丝毫未减。
她尝试调动意念,沉入眉心。
守护烙印黯淡无光,那点新生的子焰火星,微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似乎随时会彻底熄灭。每一次试图凝聚力量的尝试,带来的都是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更深沉的无力感。
透支太严重了。强行催动本源对抗影狩指挥官,又在爆炸冲击中保护自己,几乎耗尽了这缕新火的所有潜能。
她缓缓睁开眼。
医疗舱内只有她一人。芙蕾雅应该去忙其他伤员,或者处理铁幕城带回来的数据。窗外的观察走廊空荡荡,墨衡大长老也不在。
寂静。
但苏晚晴能感觉到,这寂静之下,蜂巢这座庞大的庇护所,正在以另一种频率“运转”。一种紧张、高效、充满压抑感的频率。铁幕城的行动虽然带回了关键数据,但损失了一支精锐侦查小队,以及陈默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异数”,对蜂巢的士气无疑是沉重打击。
更关键的是,凌尘的威胁,非但没有解除,反而因为铁幕城的发现,变得更加清晰和迫近。
旧纪元的研究,“永恒囚笼”的设计,被囚禁又可能脱困的“神之念头”……这些信息碎片拼凑出的图景,足以让任何知晓内情的人感到窒息。
苏晚晴没有放任自己沉溺在虚弱的休养中。她开始尝试活动未被固定的右手手指,然后是手腕、手肘。动作很慢,每一次都会牵动全身的伤痛,但她强迫自己进行。疼痛能让她保持清醒,也能让她确认自己还“活着”。
活着,就有事情要做。
大约半小时后,医疗舱的滑门无声开启。
进来的不是芙蕾雅,也不是墨衡。
而是一个苏晚晴未曾见过的、穿着蜂巢标准研究员白袍的中年男人。他身材瘦高,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一个轻薄的电子记录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刻板的专注。
“苏晚晴观察员,我是‘筑巢者’第七分析组的负责人,李维。”男人走到床前,声音平板无波,像在宣读实验报告,“受墨衡大长老委托,向你同步数据核心的部分初步分析进展,并就其中涉及你个人能力体系的部分,进行有限度的询问。你现在的情况,可以接受询问吗?”
苏晚晴看着他,点了点头。她能坐起来,只是身体还很虚弱。
李维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身体状况,得到肯定答复后,立刻调出记录板上的全息投影。
投影显示出复杂的波形图、三维分子结构模型、以及大量快速滚动的、夹杂着旧纪元文字和公式的注释。
“数据核心的物理结构保存完好,但内部信息架构因年代久远和后期暴力加密,损坏率约为33%。”李维开始陈述,语速快而清晰,“我们优先修复并解析了与‘蚀’直接相关的核心研究日志,以及‘永恒囚笼’的能量回路设计总图。”
他切换投影,显示出一段模糊的、像是监控记录的视频片段。画面中央,是那个多层灵能拘束场,以及其中不断变幻的“样本零”。视频没有声音,但画面下方有实时滚动的数据流和研究员惊恐的标注文字。
【……形态稳定周期突破临界点……规则泄露强度激增300%……】
【……警告:拘束场第七层至第九层出现规则同化现象……建议立即启动‘归零协议’……】
【……否决!样本零是理解高维规则的唯一窗口!加大能源输入!启用备用人格锚定矩阵!……】
“人格锚定矩阵?”苏晚晴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旧纪元尝试控制‘样本零’的最终手段。”李维解释道,切换出另一组复杂的神经回路和灵能映射图,“他们试图用经过特殊强化的、具备高度稳定性和‘秩序倾向’的人类意识,作为‘锚点’,嵌入拘束场的控制回路,以期用人类的‘有序’思维,去中和、引导‘样本零’的‘无序’规则扰动。”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看向苏晚晴。
“实验最终失败了。所有作为‘锚点’的志愿者,意识在接触‘样本零’的瞬间,要么被彻底污染、畸变,要么被庞大的信息流冲垮、消散。旧纪元的研究者得出结论:人类意识的‘有序’强度,远不足以对抗那种层级的‘无序’。他们转而设计‘永恒囚笼’,试图将其永久封存。”
苏晚晴沉默着。她想起在铁幕城地下,那个残留着最后一丝清明的受试者,想起他眼中混杂着恐惧和释然的光芒。他们,是否就是“人格锚定矩阵”的失败品?在漫长岁月的侵蚀下,逐渐被污染,又因为某种原因,保留了破碎的人性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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