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瘦猴的谈话,是在林坚的暗中监视下进行的。林晚没有威逼,只是平静地询问,偶尔递过去一点水和食物。
瘦猴起初还很戒备,说话半真半假。但随着林晚问及他们那伙人的具体情况——比如内部是否有矛盾、粮食储备如何、除了王癞子还有没有其他有威望的人、大家是不是都愿意过这种朝不保夕的劫掠生活——瘦猴的话渐渐多了起来,眼神中也流露出对现状的不满和对未来的迷茫。
原来,那三十多人里,真正的老兵油子只有不到十个,其余多是沿途裹挟的流民,或者像瘦猴这样原本活不下去的农户、手艺人。王癞子靠着手狠和有点行伍经验镇着场子,但对底下人并不好,抢到的东西他拿大头,稍有不顺非打即骂。很多人早就想脱离,但一来怕王癞子报复,二来离开队伍单独在深山更难存活,只能忍着。
“我们也不全是坏人……”瘦猴啃着林晚给的一块烤“土蛋”,含混地说,“就想……有口安稳饭吃。可这世道……唉。”
林晚听着,心里有了底。这伙匪徒并非铁板一块,内部有裂痕,大部分人并非天生穷凶极恶,而是被环境所迫。这就有了分化瓦解的可能。
她将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家人。
“这么说,他们人心不稳?”林崇山若有所思。
“嗯。而且缺粮,所以他们才会看到咱们的菜园子就眼红。”林晚点头,“爹,我在想,与其等他们养好伤(王癞子)或者纠集更多人马来硬拼,不如……咱们主动点?”
“怎么主动?去打他们老巢?咱们人手不够。”林坚摇头。
“不是打。”林晚摇头,“是‘谈’,或者叫‘招安’。”
“招安?!”林实差点跳起来,“妹子,你疯啦?招安土匪?”
“不是招安所有土匪。”林晚解释,“是分化他们。我们可以通过瘦猴,或者想别的办法,给那边传递消息:王癞子被我们抓住了,但我们不想多造杀孽。愿意改过自新、放下武器、凭力气吃饭的,可以来我们这里。我们提供庇护,教他们种地、建房,一起开荒,自食其力。当然,来了必须守我们的规矩。”
她顿了顿,看向阿木:“甚至可以告诉他们,我们和本地彝人寨子有交情,能换到盐和铁。总比他们整天在山里挨饿受冻、提心吊胆强吧?”
苏氏担忧道:“晚儿,这太冒险了!万一引狼入室怎么办?那些人野惯了,能安心种地?”
“所以不是谁来都收。”林晚早有考虑,“可以先让瘦猴回去传话,试探反应。愿意来的,不能带武器,分批来,来了先观察,干活,遵守规矩。有异动的,坚决处置。咱们现在人手不足,要发展,光靠自家几个人不行。这些流民,用好了是劳力,是兵源;用不好才是祸害。关键看怎么引导和管理。”
林崇山长久地沉默。女儿的想法很大胆,甚至有些离经叛道。自古以来,官匪不两立,何况他们现在也算不上“官”。但女儿说的也有道理,乱世求生,不能拘泥常理。望安居要壮大,迟早要吸纳外人。与其被动接收不知根底的,不如主动选择、有条件地吸纳。如果真能把一部分走投无路的匪众转化为建设力量,不仅能消除眼前的威胁,还能增强自身实力。
“这事,风险极大。”林崇山缓缓开口,“但……未必不可行。不过,必须周密计划,步步为营。首先,那个王癞子,绝对不能放回去,也不能让他死了的消息传回去,至少现在不能。要造成他失踪或者被我们长期扣留的假象。”
“其次,瘦猴这个人,要用,但更要防。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话。”林朴补充。
“阿木,”林崇山看向少年,“这事可能需要你们寨子帮忙。如果真有部分人愿意过来,初期我们需要借助你们寨子的威名震慑,防止他们反复。当然,不会白帮忙,我们会用陶器、石灰或者别的作为酬谢。”
阿木听懂了,想了想,点点头。这事对他族人也有好处,少了这么一股汉人匪徒在附近活动,他们的山林也安宁些。
“最后,”林崇山看向林晚,“晚儿,这个‘招纳’的章程,你来拟。哪些人能收,来了做什么,怎么管理,犯了规矩怎么罚,都得清清楚楚。还有,咱们现在的存粮,能支撑多少人?新来的人住哪里?这些都要算清楚。”
林晚用力点头:“爹,您放心,我会仔细规划的!”
一个大胆的、充满风险的计划就此萌芽。这不仅仅是应对匪患的权宜之计,更是望安居从封闭家庭走向开放社区、主动参与乱世人口资源整合的第一步。成功,则实力大涨;失败,则可能万劫不复。
林晚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挑战感。前世她规划的是钢筋水泥,今生她规划的,是活生生的人,是一个在乱世中挣扎求存、却又努力向上的小小共同体。
她看向被关押的王癞子和惴惴不安的瘦猴,又望向西南方向莽莽山林。这场“风险投资”,赌注是全家人的安危和望安居的未来。她必须慎之又慎,却又不能畏缩不前。
生存与发展,从来都是在危机中寻找机遇。这一次,她要主动出击,下一盘关乎未来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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