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河谷里的血腥气还未完全散尽。三个被俘的匪徒被结实的藤条捆住手脚,扔在窝棚外的空地上,神情或萎靡,或愤恨,或惊恐。
受伤最重的那个被林朴射中大腿的,流血不少,脸色苍白,已经昏死过去。被林实砍伤手臂的瘦高个,咬着牙忍着痛,眼神凶狠地瞪着每一个走近的林家人。肋下被阿木刺伤的疤脸汉子(后来知道叫王癞子)倒是硬气,虽然伤口不浅,血流了不少,但依旧强撑着,眼神阴鸷地扫视着周围,尤其是看到阿木时,更是充满了怨毒。
林崇山坐在一块石头上,林坚、林朴持械立在两旁,林晚站在父亲身侧。阿木则远远地靠在篱笆边,擦拭着他的猎刀,目光冷冷地落在俘虏身上。
“说吧,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一共多少人?为什么盯上我们?”林崇山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癞子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扭过头不说话。
林坚上前一步,刀尖抵住他的下巴:“说!”
王癞子梗着脖子,还是不语。
林晚皱了皱眉,看向那个受伤的瘦高个。他看起来年轻些,眼神里的凶狠更多是色厉内荏。她走过去,蹲下身,看了看他手臂上已经草草包扎过的伤口(用的是干净的布条和止血草药)。
“你的伤,需要更好的处理,不然会烂掉,手就废了。”林晚语气平静地说,“你们老大不肯说,看来是不在乎你们的死活。你呢?也想就这么烂死在这里,喂了野兽?”
瘦高个眼神闪烁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偷眼去看王癞子。
王癞子立刻低吼:“瘦猴!你敢说一个字,老子宰了你!”
瘦猴吓得一哆嗦。
林晚却笑了笑,对林实说:“二哥,去把咱家那点最后剩的伤药拿来,再烧点热水。”她又看向瘦猴,“我们不是什么嗜杀的人,但也不会对想杀我们的人客气。你说了,我帮你好好治伤,给你条活路。不说,或者乱说……”她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昏迷的匪徒,“就和他一样,看天意吧。”
这话软中带硬。瘦猴看着林晚平静但坚定的眼睛,又看看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同伴,再想想自己火辣辣疼痛的手臂,心理防线开始崩溃。
“我……我说……”他声音发抖。
“瘦猴!”王癞子目眦欲裂。
“闭嘴!”林朴的箭尖立刻指向王癞子。
瘦猴缩了缩脖子,避开王癞子吃人的目光,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他们原本是北边州郡的守军,因为上官克扣军饷,又吃了败仗,怕被问罪,就一小股人一起当了逃兵。一路向南流窜,途中又裹挟了一些活不下去的流民地痞,慢慢成了现在这样,大约三十来人,由王癞子(原本是个什长)带着,在西南边的深山里有个临时的落脚点,靠打猎和偶尔劫掠为生。
前几天他们出来找吃的,发现了林家的河谷,看到有炊烟,有开垦的痕迹,就动了心思。本来想直接抢,但白天看到林家有人有防备,还有本地土人(指阿木)帮忙,就改成了夜袭,想趁其不备。没想到……
“三十多人……”林崇山脸色凝重,“除了你们这几个,剩下的都在老巢?”
瘦猴点头:“大部分都在,留了几个看家。王头……王癞子说你们人少,东西看着却不少,尤其是那菜园子……就带了我们五个最能打的过来……”
“你们老巢具体在什么位置?地形如何?”林晚追问。
瘦猴描述了一个大概方位,在西南方向大约十几里外的一处山洞,易守难攻。
问完了基本情况,林晚示意林实给瘦猴重新清洗包扎伤口,用的确实是家里最好的伤药。瘦猴似乎有些意外,眼神复杂。
至于王癞子,任凭怎么问,就是咬紧牙关不开口,只是冷笑。
那个昏迷的匪徒,因为失血过多,天亮没多久就断了气。林家人默默将他抬到远处埋了。虽然是对手,但曝尸荒野也非他们所愿。
如何处理剩下的两个俘虏,成了难题。杀了?林家并非刽子手,尤其是对方已经失去反抗能力。放了?无疑是纵虎归山,王癞子回去肯定会带大部队来报复。关着?浪费粮食,还要分心看管。
家庭会议再次召开,气氛有些沉重。
“爹,不能放。”林坚首先表态,“那个王癞子是祸害,放回去后患无穷。瘦猴……或许可以留他一命,但也不能放。”
林朴点头:“杀了干净。乱世之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林实有些犹豫,他看了看被重新包扎后、蜷缩在角落的瘦猴,嘟囔道:“那小子……好像也不是十恶不赦。”
林崇山看向一直沉默的阿木:“阿木,你们族人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处置?”
阿木比划着,做了个割喉的动作,又摇摇头,指了指瘦猴,做了个捆住和干活的动作。意思是,头领该杀,从犯可以留下当奴隶干活。
林晚一直在思考,此时开口道:“爹,大哥,三哥,阿木说的有道理,但也不全对。”她整理着思路,“王癞子这种头目,凶悍记仇,放了肯定是大患。但直接杀了……咱们不是官府,私下处决,终究……”她顿了顿,“而且,杀了他,那三十多个匪徒群龙无首,会不会变成更不可控的祸害?或者被其他更凶恶的势力吞并,反过来更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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