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会议是在晚饭后召开的。地点就在窝棚前燃起的篝火旁,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每一张或凝重或沉思的脸。林晚将盐即将告罄的严峻现实,以及阿木白天的手势和可能的意图,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家。
“他要回寨子?还会回来吗?”苏氏第一个表示担忧,手里无意识地攥着衣角,“咱们救了他,对他好,这没错。可他毕竟是土人,有自己的族人……”
“他指着西南方,竖一根手指,是说一天一夜来回?”林坚眉头紧锁,“以他现在的腿脚,就算勉强能走,一天一夜也太赶了,怕是刚到寨子就得折返,能办成什么事?而且,他回去说了咱们的事,他的族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咱们占了他们的地盘,反而引来麻烦?”
林实挠着头:“我觉得阿木不像坏人。他教三弟陷阱的时候可认真了,比教我大哥打拳还上心。”他这话引得林坚瞪了他一眼,林朴则面无表情。
林崇山一直沉默地听着,手里的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火堆,让火焰更旺些。等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开口:“盐,是命脉。没有盐,人撑不了多久,伤口也容易坏。阿木这少年,性子冷,但重诺。他既然主动提起,又做出承诺,心里应该是有几分把握的。”他顿了顿,看向林晚,“晚儿,你觉得呢?”
林晚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爹说得对,盐必须解决。阿木是目前最可能的途径。风险确实有,他可能一去不回,也可能带来我们无法预料的变数。但是,”她目光扫过家人,“我们留在这里,本就是在冒险。与土着接触,建立关系,是迟早的事。阿木是一个契机。他若守信归来,带来的可能不止是盐,还有更长远的、互通有无的可能。他若不归……我们也只是回到了没有盐的困境,但至少我们尝试过,并且没有主动与土着交恶。”
她的话条理清晰,既点明了风险,也指出了潜在收益,更强调了主动尝试的必要性。
林朴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他布陷阱的手法,是山里老猎人的路数。这样的人,通常重信。”这算是他从自己的角度,对阿木品性的一个侧面佐证。
苏氏看着丈夫和儿女们,叹了口气:“理是这么个理……我就是心里不踏实。那孩子伤还没好利索呢,这么走来走去,腿受得了吗?”
“娘,他自己提出来的,肯定有分寸。”林晚安慰道,“我们或许可以帮他准备一下,比如给他准备点路上吃的,再给他一根更结实些的拐杖。”
林崇山最终拍板:“那就这么定吧。让阿木回去。我们等他三天。三天后若他不归,我们再做其他打算。坚儿,朴儿,这两天多留意河谷四周动静,以防万一。晚儿,你去跟阿木说清楚,把干粮和拐杖准备好。”
决定做出,一家人便不再犹豫,各自行动起来。苏氏和赵氏连夜赶制了几块耐放的、加了肉糜和野葱的芋头饼。林朴把他备用的一根笔直坚韧、顶端还特意用石头磨出握手凹槽的木棍拿出来,准备给阿木当拐杖。林坚则加强了夜间的警戒。
第二天一早,林晚带着准备好的东西,来到阿木面前。她先指了指西南方向,又竖起一根手指,然后做了个“走”的手势,最后看向阿木,眼神里带着询问和确认。
阿木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接过林朴递来的新拐杖,试了试手感,比他现在用的那根更轻便趁手。他又看了看苏氏递过来的、用干净树叶包好的几块芋头饼,闻到了里面肉和葱的香气,眼神柔和了一瞬,小心地收进怀里。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林家人,尤其是林晚和林朴,再次点了点头,然后便拄着新拐杖,转身,朝着西南方的山林,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走去。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单薄,步伐也因为腿伤而略显蹒跚,但那股子属于山林猎人的坚韧和方向感,却清晰地传递出来。
林家人站在窝棚前,目送着他的身影渐渐没入茂密的林线,消失不见。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第一天,一切如常。林家人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加固屋顶,拓宽菜园,整理工具,但每个人的心神,都有一部分系在了西南方。林朴的巡逻范围,有意无意地向那个方向扩展了些。
第二天下午,林实在溪边捡柴时,似乎听到西南方向的林子深处,隐约传来一阵短促的、类似鸟鸣又似哨音的声音,但很快就消失了。他跑回来告诉大家,林崇山听了,只是淡淡说了句:“可能是山里的鸟,别自己吓自己。”但林晚注意到,父亲拨弄火堆的手,停顿了片刻。
第三天,从早上开始,气氛就有些微妙的不同。阳光依旧明媚,但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紧绷感。苏氏做饭时总是走神,赵氏缝补衣服时针脚也比平日乱了些。林坚和林朴外出干活时,回来得比平时更频繁,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探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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