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是从一件小事开始的。
新来的木匠老周,手艺好,被分到一区帮着修房子——一区大多是老寨民,房子建得早,有些需要修补。
老周干活卖力,但说话直。修到林实家时,看见林实用的那把柴刀,随口说了句:“这刀打得不行,钢口没处理好,容易卷刃。”
林实是个憨厚的,没在意,还请教:“周叔,那该怎么打?”
老周就滔滔不绝讲起来,从选料到锻打,从淬火到磨刃,讲得头头是道。末了还说:“你们寨子那个铁匠铺,我看过了,方法太老,浪费料子。要是我来管,产量能翻倍。”
这话传到了老吴耳朵里。
老吴什么脾气?独臂铁匠,一身本事,最讨厌别人指手画脚。他当即找到老周,两人在工坊里吵了起来。
“你懂什么?我打铁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年纪大不等于手艺好!你这淬火方法就不对,水温太高,钢都淬脆了!”
“你行你来打!”
“我来就我来!”
两人当场比试。各打一把柴刀,比硬度,比韧性。
结果……老周赢了。
他打的刀,确实更硬更韧。虽然差距不大,但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老吴脸涨得通红,当着那么多学徒的面,下不来台。他一气之下,摔了锤子,走了。
这事闹大了。
老吴是望安寨元老,从六口人时就跟着林家,立过汗马功劳。现在被新来的“打了脸”,老寨民们都不乐意了。
“什么玩意儿!刚来就踩老人!”
“吴叔为了寨子,胳膊都废了一条,轮得到他指手画脚?”
“不就是会打铁吗?狂什么!”
新寨民这边也不服气。
“周叔说得不对吗?手艺不好还不让说?”
“就是!咱们新来的怎么了?不是人?凭什么低人一等?”
“寨主说了,能者上,庸者下。有本事就该用!”
两边越吵越凶,最后闹到议事堂。
林晚正在看秋收报告,听说这事,头都大了。
她先把老吴和老周叫来,单独谈。
老吴坐在那儿,闷着头,不说话。独臂紧紧攥着,手背青筋暴起。
老周倒是坦然:“寨主,我就是实话实说。吴师傅手艺是不错,但方法确实老了。如果能改进,对寨子有好处。我没想抢他位置,就是想帮点忙。”
林晚明白,这是技术观念冲突,也是新旧势力碰撞。
她想了想,说:“周叔,您说得对,技术要进步。但吴叔是咱们寨子的功臣,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铁匠铺。您尊重他,就是尊重寨子的历史。”
又对老吴说:“吴叔,周叔有新技术,是好事。咱们寨子要发展,就得不断学习。您是老将,经验丰富,周叔是新人,有新方法。你们合作,取长补短,不是更好吗?”
老吴还是不说话。
林晚知道,老人要面子。她换了个说法:“这样吧,铁匠铺分成两个组:传统组和创新组。传统组吴叔负责,保持现有生产,保证质量。创新组周叔负责,试验新技术,成功了再推广。两个组互相学习,互相竞争,怎么样?”
这个办法好。既给了老吴尊严,又给了老周空间。
老吴终于开口:“……行。”
老周也点头:“听寨主的。”
两人虽然还是别扭,但至少不吵了。
可这事还没完。新老寨民的矛盾,不只这一件。
食堂里,新老寨民分开坐,互相不搭理。工地上,老寨民指挥新寨民,语气不好,新寨民不服。就连学堂里,孩子们也分成两派,老寨民的孩子抱团,新寨民的孩子被排挤。
问题比想象的严重。
林晚召集议事会,专门讨论这个问题。
林坚说:“要我说,就是新来的太狂了。得压一压,不然老人寒心。”
王归却摇头:“不能压。新来的有本事,就该用。压狠了,人家走了怎么办?咱们寨子现在正缺人才。”
阿木从彝人角度看问题:“我们族里,新人想融入,得经过考验。干活、打猎、比武,证明自己,老人就服了。”
慧明和尚提出不同看法:“阿弥陀佛,争斗源于分别心。新也罢,老也罢,都是望安寨的人。当消除分别,一视同仁。”
各有各的道理。
林晚思索良久,说:“这样吧,办个‘融合大会’。”
“融合大会?怎么融?”
“第一,新老寨民混合编组。原来按来历分,现在打乱,按技能分。比如铁匠铺,老吴和老周的人混在一起干活。农耕队,老把式带新农民。住也混住,原来按区分,现在抽签,新老搭配。”
“第二,举办技能比武。木工、铁匠、泥瓦、纺织、种地、射箭……所有技能都比赛。新老同台竞技,凭本事说话。赢了有奖,输了的服气。”
“第三,组织集体活动。比如一起修路,一起建学校,一起开荒。干活中培养感情。”
“第四,”林晚顿了顿,“我带头。从今天起,我不再叫‘老寨民’、‘新寨民’,都叫‘寨民’。我的家人,也和新寨民家庭结对子,互相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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