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货郎是腊月初三来的,比平时晚了半个月。
一进寨子,他就直奔议事堂,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从怀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公文。
“林姑娘,出大事了!”他脸色发白,“朝廷……朝廷要清查西南流民,统计人口田亩,还要征粮征税!”
林晚心里一紧,接过公文看。
公文是江州府发的,盖着知府大印。内容很简单:奉朝廷令,清查西南各州县流民,编户齐民。凡自立村寨者,需向官府报备,纳粮纳税。违者,以谋逆论处。
谋逆,是要杀头的。
“这公文……怎么到你手里的?”林晚问。
周货郎喘着气:“我从江州进货,看见城门上贴的告示,就抄了一份。后来听说,已经有官兵往南边来了,说是要‘宣抚化外之民’。”
宣抚?好听。其实就是来收编,或者剿灭。
林晚把公文给议事会成员传阅。大家看完,都沉默了。
躲了这么久,还是没躲过去。
林崇山先开口:“朝廷现在内忧外患,缺钱缺粮。西南这块肥肉,他们不会放过。”
林坚说:“那怎么办?打还是降?”
打?望安寨现在虽然有一千多人,但能战的不超过三百。朝廷再弱,派个几千官兵来,还是能碾平寨子。
降?把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寨子交给官府,从此纳粮纳税,听人摆布?不甘心。
林晚沉思良久,问周货郎:“周大叔,您走南闯北,消息灵通。依您看,朝廷这次是动真格,还是虚张声势?”
周货郎想了想:“我看……是虚张声势。朝廷现在的主要精力在北边,跟几个藩王打仗呢。西南这边,能收编就收编,收编不了,估计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他压低声音:“我听说,负责这次清查的,是个姓孙的知府,贪得很。他的目的不是真的清查,是要钱。只要给够钱,什么都好说。”
要钱?这倒是个突破口。
林晚心里有了主意。
她让周货郎先休息,然后召开核心会议。
“我的想法是:拖。”林晚说,“给钱,给粮,但不上报真实人口和产业。就说咱们是个小村子,几百人,种点地,勉强糊口。”
王归皱眉:“那个孙知府要是亲自来看怎么办?”
“不让他来。”林晚很坚决,“就说山高路远,土匪横行,不安全。咱们派人把‘孝敬’送过去。”
“送多少?”
林晚算了算:“第一次,送五百两银子,一千斤盐,五百石粮食。算是买路钱。”
数目不小,但望安寨现在拿得出。
“以后呢?总不能年年送吧?”林坚问。
“不用年年送。”林晚冷笑,“朝廷现在这局势,这个孙知府能当多久还不一定。也许明年就换人了,也许……朝廷自己就乱了。”
这倒也是。乱世里,官员像走马灯一样换。
计划定了,林晚让周货郎去办。他常年在官府走动,认识人,知道怎么送钱。
周货郎带着银子和货物走了。这一去,至少要半个月。
这半个月,林晚做了两件事。
第一,隐藏实力。把多余的粮食、武器、物资,转移到后山的秘密基地。盐场减产,对外只说卤水不足。工坊区部分停工,工匠调去开荒或者建房。
第二,加强情报。派阿木带几个人,常驻江州附近,打探消息。同时在三寨之间建立更快捷的通讯方式——烽火台太显眼,信鸽还没训练好,得想别的办法。
这时候,文书生来找林晚,提出了个建议。
“寨主,我在老家时,见过一种‘竹报’。”文书生说,“把消息写在竹片上,绑在竹竿上,从高处用绳子滑到低处,速度很快。咱们三寨之间有山路,如果建几条这样的‘报线’,消息半天就能传到。”
滑索传信!这主意好!
林晚立刻让文书生设计。在三寨之间的三座山顶,建中转站,用竹竿和绳索连接。消息写在油布上,塞进竹筒,顺着绳索滑下去。虽然受天气影响,但比人跑快多了。
报线开始建设。同时,林晚开始试验另一项关键技术:造纸。
这是她早就想做的。竹简太重,羊皮太贵,纸才是信息传播的利器。
造纸术她只知道大概:用树皮、麻布、破渔网等原料,捣烂成浆,加水稀释,用帘子捞起来,晒干成纸。
但具体怎么做,得试验。
她让文书生负责这个项目,调了五个细心的年轻人给他,在工坊区偏僻角落建了个“纸坊”。
试验过程很艰难。
第一次,用的树皮没处理好,捣出来的浆太粗,做出来的纸像草纸,粗糙掉渣。
第二次,加了太多石灰,纸发黄,一碰就碎。
第三次,捞纸的帘子没做好,厚薄不均。
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原料浪费了不少。有人开始说风凉话:“瞎折腾什么?有那功夫多种点地不好吗?”
但林晚坚持。她经常去纸坊,跟文书生一起研究,改进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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