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后的第十天,望安寨的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的焦味和药草味。
寨门已经修补完毕,新换的木料颜色浅,在旧墙上格外显眼。墙上那些刀砍箭凿的痕迹,林晚特意让人留着——这是血的教训,要时刻提醒大家,乱世从未远离。
议事堂里今天坐满了人。
除了望安寨的九位议事会成员,还有黑虎寨的头人阿扎、永安寨的陈先生,以及他们各自带来的三位长老。三寨首脑齐聚,这在方圆百里内还是头一遭。
阿扎是个四十出头的彝人汉子,个子不高,但精悍,腰间挂着一把镶银的短刀。他是黑虎寨现任头人,也是阿木的堂舅。这次带兵来援,他亲自上阵,左臂还缠着布条——是攻城时被流矢擦伤的。
“林寨主,”阿扎汉语说得有些生硬,但很清晰,“这次梁王的兵,虽然打退了,但事情没完。我的人在南边打听到,梁王没死,逃到东边去了。他吃了这么大亏,迟早会回来报仇。”
陈先生点头附和:“而且不止梁王。北边朝廷军、西边流寇、南边土司,都盯着这片地。咱们单个寨子,谁也扛不住下一次。”
林晚明白他们的意思。三寨联盟不能只是口头约定,得落到实处。
她起身,走到墙边挂着的羊皮地图前——这是新绘的,标出了三寨的位置和周边地形。
“阿扎头人,陈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林晚用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望安寨、黑虎寨、永安寨,呈三角分布,互相距离不超过三十里。如果拧成一股绳,可攻可守。如果各自为战……”
她没说完,但意思都懂。
阿扎摸着下巴:“怎么个联盟法?”
林晚早有准备,拿出一卷竹简:“我拟了个盟约草案,三位看看。”
盟约很简单,就五条:
一、三寨互为兄弟,一方有难,两方必援。接到烽火信号,必须在一日内出兵。
二、设立联合议事会,每寨出三人,共九人。大事共同商议,小事各寨自理。
三、互通有无。望安寨产盐、铁、砖;黑虎寨产药材、兽皮、山货;永安寨产粮食、布匹、陶器。三寨内部交易,价格优惠三成。
四、组建联合巡逻队,每月一轮,每寨出十人,巡逻交界地带,清剿小股土匪。
五、统一度量衡,统一训练标准,情报共享。
阿扎看完,和带来的长老低声商量了几句,抬头问:“联合议事会,谁说了算?”
这是个关键问题。
林晚坦然道:“大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如果票数持平……由望安寨决定。”
她这么说是有底气的——望安寨实力最强,人口最多,这次又是主战场。而且她补充道:“这只是战时临时约定。等天下太平了,联盟可以解散,或者另立规矩。”
陈先生捋着胡须:“林寨主爽快。不过……联合巡逻队的指挥权?”
“每月轮换。”林晚早有考虑,“这个月望安寨出队长,下个月黑虎寨,再下个月永安寨。队长有权调度当月的三十人。”
公平合理。
阿扎和陈先生又问了几个细节,最终都点了头。
“那就立约!”阿扎很干脆,“不过按我们彝人的规矩,盟约要歃血为誓。”
这个林晚懂。她让人端来三碗酒,一把匕首。
阿扎第一个上前,用匕首划破左手掌心,滴血入碗。然后是陈先生。轮到林晚时,林崇山想替她,被她摇头拒绝。
匕首锋利,划过掌心时有点疼。血滴进酒碗,三人的血混在一起。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林晚端起酒碗,朗声道,“我望安寨林晚,今日与黑虎寨阿扎、永安寨陈文远,结为兄弟之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阿扎和陈先生也照念。
三人仰头,将血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混合着血腥味,从喉咙烧到胃里。林晚忍住咳嗽,把碗倒扣,一滴不剩。
“好!”堂内众人齐声喝彩。
盟约既成,气氛轻松了许多。
阿扎拍着林晚的肩膀——彝人表示亲近的方式:“林寨主,不,林妹子!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有事说话,黑虎寨上下,绝无二话!”
陈先生也笑道:“林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老夫佩服。”
接下来是具体事务。
联合议事会定在每月十五,在望安寨举行——因为这里位置居中,设施也最完善。第一次正式会议定在下个月。
联合巡逻队立即组建,这个月由林朴担任队长,带三十人开始巡逻。巡逻范围扩大到五十里,重点是通往北边、东边的要道。
贸易方面,三寨各自列出能提供的货物和需要的物资。望安寨需要更多的药材和粮食,黑虎寨需要盐和铁器,永安寨需要砖瓦和武器。
林晚当场拍板:“从明天起,在望安寨商业区设‘三寨集市’,每月初一、十五开市。各寨商人可自由交易,我们只收一点管理费。”
这又是创新。阿扎和陈先生都点头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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