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实牵着那匹枣红马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这畜生……累死我了!”他把缰绳往木桩上一拴,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喘粗气,“一路上就没消停过,不是尥蹶子就是往沟里蹿,你看我这裤子!”
林晚探头一看,二哥那条粗麻裤果然破了个大口子,膝盖都露出来了,上头还沾着泥。
林坚跟在后面,牵着那匹青骢马,倒是稳当许多,只是额头也冒了汗:“陈先生说了,这两匹马是上个月剿匪时从独眼龙那儿得的。原本有四匹,两匹受伤太重没救过来。这两匹也饿瘦了,但骨架还在,养养能好。”
林晚围着两匹马转了一圈。枣红马高大约有七尺,肩宽腿长,鼻孔喷着粗气,眼神里还带着野性。青骢马矮半头,毛色油亮些,肚子微凸,安静地站着。
“这匹怀驹了。”阿木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伸手摸了摸青骢马的肚子,“三四个月的样子。”
“真的?”林坚又惊又喜,“陈先生可没说这个!”
“可能他自己也没看出来。”阿木仔细检查着马匹,“枣红马左前蹄裂了,得修。青骢马背上有个旧伤,已经结痂,但毛没长全。”
林晚立刻安排:“豆子,去割些嫩草,要带露水的。小莲,把昨天磨的豆渣拌点麸皮拿来。二哥,你先去换条裤子,破成这样像什么话。”
林实嘿嘿笑着跑了。
老吴拄着拐过来看热闹,盯着马蹄看了半晌:“这蹄铁得重新打。原来的都磨秃了,还裂了缝。”
“吴叔您会打马蹄铁?”林晚眼睛一亮。
“早年跟军中的铁匠学过两手。”老吴蹲下,用独臂比划着马蹄的尺寸,“就是费铁。咱们攒的那点铁料,打农具都紧巴巴的。”
“先紧着马。”林晚拍板,“马比人金贵。有了马,咱们送信、运货、巡逻都方便。将来万一有个急事,骑马总比腿跑得快。”
林崇山也出来了,背着手打量这两匹马。他眼神里有种久违的光,像是看到了老战友。当年在北军,他麾下有一支两百人的骑兵队,冲锋陷阵,好不威风。
“爹,您来瞧瞧。”林晚招呼。
林崇山走过去,伸手按了按马的肩胛,又掰开马嘴看牙口:“枣红马五岁口,正是好时候。青骢马七岁,老了点,但温顺,适合拉车。”他顿了顿,“都是战马,看这肌肉走向,以前是跑惯了的。”
“战马?”林实换了裤子回来,眼睛瞪圆了,“那咱们不是发财了?”
“发什么财,先养活再说。”苏氏端着一盆温水过来,里头泡着块粗布,“给马擦擦身子,瞧这一身泥。”
一家人忙活开了。林坚和豆子清理马棚——其实就是个加高的篱笆圈,顶上搭了茅草。林晚带着小莲拌马料:豆渣、麸皮、剁碎的嫩草,还偷偷加了一小把盐——马也要吃盐。
阿木帮着老吴生炉子打铁。炉火旺起来,老吴用仅剩的右手夹起一块铁料放进炭火里烧,等烧红了,放到铁砧上,阿木帮忙抡锤。
“叮——当——叮——当——”
打铁声有节奏地响着。林晚在一旁看,发现阿木力气真不小,那么重的铁锤抡起来,每一下都砸在点上。汗水顺着他脸颊往下淌,在炉火映照下亮晶晶的。
“你以前打过铁?”林晚递过一碗水。
阿木接过来咕咚咕咚喝完,抹了把嘴:“帮族里的铁匠拉过风箱。我们彝人也会打刀打锄头,不过铁少,一年打不了几件。”
老吴把烧红的铁片夹起来,用钳子弯成弧形,又淬火,滋啦一声冒起白烟。如此反复几次,一个粗糙但成型的马蹄铁就打好了。
“试试。”老吴把马蹄铁递给阿木。
修马蹄是个技术活。得先把马拴牢,把蹄子抬起来,用专门的铲刀削平蹄底,再把旧蹄铁撬掉,清理干净,最后钉上新蹄铁。
枣红马不配合,一个劲儿踢腾。林坚和林实一左一右按住马身子,阿木蹲在地上,稳稳抬起马左前蹄。
“别动,给你穿新鞋呢。”阿木低声说,手上动作不停。
马居然真安静了些。
林晚在一旁看着,觉得阿木这人挺神奇。对野兽、对马,他好像有种天然的亲和力,那些暴脾气的动物到了他手里都老实。
钉好蹄铁,枣红马试着走了几步,蹄子落地声音清脆,似乎舒服多了,还低头蹭了蹭阿木的肩膀。
“嘿,这畜生知道感恩。”林实笑道。
忙活到傍晚,两匹马总算安顿好了。马棚里铺了干草,食槽里放了拌好的料,水桶里是新打的溪水。
晚饭时,话题全围着马转。
“爹,咱们能不能练骑兵?”林实扒拉着粟米饭,眼睛发亮,“我看戏文里,骑兵可威风了,骑着马冲过去,唰唰唰就把敌人砍翻了。”
林崇山瞪他一眼:“你以为骑兵那么好练?光会骑马不行,得能在马上开弓射箭,能持矛冲锋,能控制马匹转向变速。没个三五年苦练,上战场就是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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