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过后,天彻底暖和了。
地里的庄稼一天一个样,粟米苗窜到齐膝高,豆子爬满了架,试验田里的“土蛋”叶子肥厚油亮,看着就喜人。林晚每天早上都要去地里转一圈,看看有没有虫子,需不需要浇水。
但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
吃过早饭,她搬了块平整的木板立在新盖的“议事堂”门口,用炭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望安居学堂,今日开课。
字是歪歪扭扭的,但意思到了。
豆子第一个跑过来,仰头看:“林晚姐姐,这念什么?”
“望、安、居、学、堂。”林晚一个字一个字教他。
“学堂!”豆子眼睛亮了,“我能来念书吗?”
“能,就是给你们开的。”林晚摸摸他脑袋,“去,把能来的孩子都叫来。大人想听也可以来,反正地方够。”
豆子像只兔子似的窜出去,不一会儿就领来一串人。
小莲自然来了,还带了两个小姑娘——是后来投靠的那对母女中的女儿,叫二妞,八岁,怯生生的。还有石伯的老伴石婆婆,说想听听热闹。柳氏放下纺车也来了,说认得几个字总没坏处。
林坚、林实、林朴三个男人不好意思来,说大男人念什么书,被林崇山一人拍了一巴掌:“都去!认字算术,以后管田地、记账本都用得着!”
于是男人们也扭扭捏捏来了。
阿木站在门口往里看,没进来。林晚朝他招手:“阿木,你也来听听。”
阿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来,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里。
学堂其实就是议事堂,平时开会用,今天撤了长桌,摆了几排木墩当凳子。前面立着那块木板当黑板,林晚手里拿着根细木棍当教鞭。
她看着下面坐着的人:从八岁的二妞到五十多岁的石婆婆,从懵懂的孩子到憨厚的哥哥,大家都眼巴巴看着她。
林晚忽然有点紧张。前世她在工地给工人做过安全培训,可那跟教书不一样。
她清清嗓子:“今天咱们学堂第一课,我先说几句。咱们开这个学堂,不是为了考状元当官——当然,以后要是有那个出息更好。主要是为了让大家认字、会算数、懂道理。”
“认字有什么用?”林实小声嘀咕,“又不当账房先生。”
“有用。”林晚正色道,“认了字,能看懂契约,不怕被人骗;能看懂告示,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能写信,跟远方亲人联络。算数更有用,买卖东西、丈量土地、分配粮食,哪样不用算?”
她顿了顿,又说:“而且,咱们望安居以后人多了,事儿多了,得有个规矩。规矩写成字,大家都能看,都能守。这不比光靠嘴说强?”
林崇山点头:“晚儿说得对。咱们林家祖上也是读书人家,只是后来从了军。如今流落至此,更不能丢了根本。”
有了父亲支持,林晚底气足了。
她转身在木板上写下一个“人”字。
“今天先学三个字:人、口、田。这三个字,跟咱们的生活最相关。”
她指着“人”字:“这一撇一捺,像不像一个人叉开腿站着?咱们都是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然后在旁边写了个“口”字。
“口,就是嘴巴。人要吃饭,要说话,都靠口。咱们一家几口人,就是几个吃饭的嘴。”
最后写“田”字。
“田,就是咱们种的地。四方方一块,中间分成小格,种庄稼。咱们现在有三十亩田,以后还会有更多。”
她教大家念,又讲每个字的意思。然后让每个人用树枝在地上写。
豆子学得最快,“人”字写得像模像样。小莲也认真,一笔一划。二妞年纪小,手还笨,“田”字画成了圆圈。
林实握着树枝,像握锄头似的,戳得地上尘土飞扬。林坚倒是沉稳,写得工整。林朴……林朴在画小人,被林晚瞪了一眼,赶紧擦掉重写。
阿木坐在后面,用树枝轻轻划着。他写的是彝文,弯弯曲曲的,跟汉字完全不同。
林晚走过去看:“你们族里的文字?”
阿木点头:“祭司教的,会的人不多。”
“你能教我几个字吗?”林晚好奇。
阿木想了想,在地上写了个符号:“这是‘山’。”
又写一个:“这是‘水’。”
再写一个:“这是‘家’。”
林晚跟着学,发现彝文是表意文字,一个符号代表一个意思,挺有意思的。
“以后你教我们彝文,我教你汉字。”她说。
阿木眼睛亮了亮:“好。”
第一堂课,林晚没教太多,就三个字,反反复复念,反反复复写。中间休息时,她还教了首简单的童谣:
“人两口,田四方,春种秋收粮满仓。”
孩子们学得欢,大人们也跟着念,朗朗上口。
休息完,林晚开始教算术。
她先问:“咱们今天吃饭,一人一碗粥,咱们家有几个人?”
豆子抢答:“十个!不对,算上阿木哥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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