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还未褪尽墨色,几颗残星嵌在青灰色的天幕上,温侯府的后院却已没了半分静谧。
演武场的青石地上,两道身影正裹着晨露缠斗,刀光如匹练翻卷,枪影似蛟龙腾跃,碰撞声“叮叮当当”响得脆亮,惊飞了廊下栖着的几只麻雀。
吕布敞着外袍,斜倚在场边的石栏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青铜令牌,目光落在场中时,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场中交手的正是张辽和甘宁——张辽的刀沉稳健,每一刀都劈得扎实,刀风裹着寒气,逼得人不敢近前;
甘宁的枪却灵动,枪尖点、挑、刺,像水里游窜的鱼,总在看似不可能的角度递出杀招。
“好!”
见甘宁一枪避开张辽的劈砍,顺势枪尖斜挑,擦着张辽的甲胄掠过。
吕布忍不住低喝一声,“兴霸这招‘浪里钻沙’用得妙!不过若能再快半分,往文远左肩递,他这刀就回不来了!”
甘宁听得喊声,哈哈一笑,手腕一转,枪尖果然往张辽左肩去。
张辽早有防备,猛地沉身,刀柄往枪杆上一磕,“铛”的一声震得甘宁虎口发麻,趁势刀身横扫,逼得甘宁连连后退。
“文远也不错!”
吕布又赞,“知道避其锋芒,用巧劲卸力——不过方才那刀横扫太急,下盘露了破绽,若兴霸反应快些,一脚就能踹得你站不稳!”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便斗了三十余合,依旧难分胜负。
最后张辽一刀劈向甘宁面门,甘宁却不躲,反而枪尖直刺张辽心口,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张辽无奈,只得收刀后退,甘宁也顺势收了枪,抹了把额头的汗,咧嘴笑道:“文远,承让了!”
张辽拱手:“兴霸枪法灵动,某输了半分。”
“都是好样的!”
吕布笑着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骨节“咔咔”作响,“本侯也手痒了,来,你们两个一起上,陪本侯过几招!”
他刚要下场,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下人快步跑进来,躬身道:“主公,李儒先生来了,就在前厅候着。”
吕布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
他转头看向站在廊下的陈宫,陈宫正望着晨雾里的槐树,闻言缓缓转过身。
眼底没什么波澜,只低声道:“主公,稍安勿躁。”
待下人退下,陈宫才走近几步,声音压得更低:“李儒此刻来访,多半是为了最后试探主公。昨日宴会上您说假意应承王允,他未必全信。
今日来,无非是想再探探您的底——看您到底是真心向着太师,还是早已倒向了王司徒。”
吕布皱了皱眉:“那我该如何应对?”
“照昨日的说辞便可。”
陈宫捻了捻胡须,“您只需表现得与往日一般,对董卓尚有几分忌惮,对王允又带着些不屑,只说借赴宴之机除了王允。
好向太师表功——他要的无非是个‘稳’字,您稳住了,他便信了。”
吕布点头应下,又对张辽和甘宁道:“你们先回去歇着,养足精神,后日自有你们出力的时候。”
两人应声退下,演武场上顿时静了下来,只剩下晨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吕布理了理衣袍,带着陈宫往前厅去。
穿过几道回廊,远远就见前厅的门开着,李儒正背着手站在厅中,望着墙上挂的一幅《霸王别姬图》,听到脚步声才转过身。
他穿了件藏青色的儒衫,鬓角沾了点晨霜,看见吕布进来,先是拱手行了礼。
目光却在陈宫身上顿了顿——陈宫一直跟在吕布身后半步的位置,眉眼沉静,不见半分局促,显然是常随吕布左右的模样。
李儒暗自思忖:吕布从前身边只有武将,从无这般沉稳的谋士,如今陈宫跟着他,倒是补了他的短板。对他而言是好事,可对太师……未必是。
“文优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吕布在主位坐下,开门见山问道,眼角余光瞥见陈宫站在自己身侧,心里踏实了不少。
李儒在客座坐下,仆人奉上茶来,他端起来抿了一口,才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太师昨日回去后,总惦记着后日的事。
放心不下,便让我来问问温侯——您这边,都安排妥当了?”
吕布嗤笑一声,端起茶盏又放下,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能有什么不妥当的?不就是王允设的鸿门宴么?
他以为请了些老臣作陪,就能唬住本侯?”
他往前倾了倾身,压低声音,“先生放心,我已应下他赴宴,到时候他只要敢提除太师的事,我当场就剁了他!正好拿他的人头,给太师表表忠心。”
李儒看着他的神色,见他眼里满是不屑,倒没有半分虚情假意的样子。
心里先松了半口气,却还是试探着道:“温侯莫怪某多嘴——王允毕竟是司徒,在朝中声望不低,又与您有旧交,您真能下得去手?”
“旧交?”
吕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当初怎么对我的?见我在丁原麾下,就处处排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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