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的宾客散尽时,铜灯的光已淡了大半。
董卓打着酒嗝,肥厚的手掌在案上摸索着,待仆役们收拾干净退下,他才斜睨着李儒,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文优,留下。”
李儒应声停下脚步,待殿门合上,才转身对着董卓躬身:“岳父大人有何吩咐?”
董卓往榻上一靠,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哼了一声:“方才吕布那番话,你信几分?”
李儒垂着眼,指尖在袖中轻轻捻着,沉吟片刻才开口:“温侯说假意应下王允,听着倒是合情理。可……”
他顿了顿,眉头皱起,“臣总觉得不踏实。吕布此人,勇则勇矣,可性子不定,先前又与王允走得近,难保不会有别的心思。”
“你也觉得悬?”
董卓眯起眼,指尖在榻沿敲得咚咚响,“咱家也觉得,那小子眼神里藏着点东西。不过他既说了愿在宴上动手,总不能是骗咱家的——他若敢反,咱家先扒了他的皮!”
话虽狠,可董卓心里也犯嘀咕。李儒看在眼里,低声道:“岳父大人谨慎些总是好的。赴宴那日,不可大意。”
“咱家知道。”
董卓坐直了些,“到时候,让张绣跟着咱家去。那小子枪法硬,贴身护着咱家,稳妥。”
他顿了顿,又道,“王方、李蒙那两个,给你调过去。你带着他们,领三百甲士,埋伏在王允府外三里地的巷子口。若是府里有动静,或是吕布那边出了岔子,你立刻带人杀进去,别让一个反贼跑了!”
王方、李蒙都是董卓手下的悍将,虽不算顶尖,却也忠心。
李儒听了,点头应道:“岳父大人想得周全。臣这就去安排,让他们今夜就点好人手,明晚便去巷子口候着,绝不误事。”
“还有,”
董卓又补充道,“让张绣也多带些人,扮成随从跟着,别露了行迹。王允府里的护卫,怕是不够他折腾的,可万一有埋伏,也好有个应对。”
李儒一一记下:“臣明白。另外,温侯那边,臣明日再去探探口风,旁敲侧击问问他与王允的细节,看他说辞能不能对上。若是有破绽,也好早做准备。”
董卓摆了摆手:“去吧去吧,都交给你了。务必把这事办利落了,等除了王允那伙人,咱家在朝中就再无顾忌了!”
李儒躬身应了,转身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董卓。
他看着空荡荡的厅,又端起案上的残酒喝了口,眼里闪过抹狠厉——不管是谁,敢挡他的路,都得死。
另一边,吕布骑马出了太师府,夜风一吹,酒意散了大半。
回到温侯府,刚进前厅,就见陈宫正和甘宁站在廊下说话,甘宁手里还攥着柄短刀,正比划着什么,脸上满是兴头。
“公台!”
吕布大步走过去,拍了拍陈宫的肩膀,目光落在甘宁身上,眼里亮得很,“你可为本侯找来了一员猛将!今日在太师府,张绣都拿不下他,好身手!”
甘宁听了,咧开嘴大笑起来,把短刀往腰间一插,拍着胸脯道:“温侯过奖了!那张绣算什么?要是在海上,我驾着船,他连我的衣角都摸不着!”
他眼里闪着光,“海里的浪头再大,我也能站在船头上射箭,百发百中!上次追一条鲨鱼,追了三天三夜,最后一刀捅进它眼睛里……”
“哦?竟有这般本事?”
吕布听得更高兴了,拍着甘宁的胳膊,“好!本侯府里正好缺你这样的勇士!往后有机会,定要看看你在海上的威风!”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吕布摆摆手:“你刚到府里,先去歇着吧。去找张辽,让他给你安排个住处,你们年轻人也正好聊聊。”
甘宁应了声“是”,又对着陈宫行了礼,才兴冲冲地往后院去了。
前厅里只剩下吕布和陈宫,吕布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往石阶上一坐,声音沉了下来:“公台,后日赴王允的宴会,该当如何?”
陈宫也在他身边坐下,夜风拂动他的袍角,他指尖捻着胡须,缓缓道:“温侯不必慌。后日,你依旧赴宴,带着我、张辽和甘宁去即可。”
“就带你们三个?”
吕布皱了皱眉,“董卓定会带不少人,万一……”
“温侯放心。”
陈宫打断他,“高顺和其余八健将,让他们提前埋伏在王允府周围的街巷里,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带两百人。我会给他们发信号——只要看到府里升起黑烟,就让他们立刻围上去,堵住所有出口,别让任何人跑了。”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抹精光:“到了宴上,先让王允发作。他定会让埋伏的人出来,或是自己动手,要除董卓。等他先动了手,咱们再出手——这样一来,咱们便是‘顺应天意’,师出有名,谁也挑不出错处。”
“先除董卓,再震慑王允。”
陈宫继续道,“董卓一死,他手下的人必定大乱。到时候,咱们拿着董卓的首级去见天子,求天子赐下诏书,证咱们是‘清君侧’的功臣。有了天子的名分,再出兵取河内,拿下王匡——他手里有粮草,又挨着冀州,拿下他,咱们就有了根基,往后再慢慢图之,天下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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