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满地琉璃碴,发出刺耳的脆响。
孙坚伏在马背上,胸口的玉玺硌得他肋骨生疼。
却不及后心那股寒意来得刺骨——颜良的重刀劈开空气的锐啸越来越近,文丑的铁枪几乎要戳到他的披风,于禁的三尖两刃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像条追命的毒蛇。
“主公!快!前面就是宣阳门!”
韩当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坐骑前腿被流矢擦伤,每跑一步都踉跄一下,却还是死死护在孙坚左侧。
程普的铁脊蛇矛舞得风雨不透,将一支冷箭挑飞,矛尖擦着文丑的耳根掠过,带起一绺血痕。
孙坚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宫墙已经缩成一道模糊的黑影,可追兵的喊杀声却像附骨之疽,怎么也甩不掉。
祖茂倒下的地方冒出滚滚浓烟,那声凄厉的惨叫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让他喉咙发紧。
“铛!”
文丑的铁枪突然从斜刺里扎来,枪尖擦着孙坚的腰侧穿过,挑飞了他挂在腰间的水囊。
水囊落地时溅出的水渍,瞬间被滚烫的地砖蒸成了白雾。
“主公!”
黄盖突然勒住马,他的大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刀风扫得周围的残垣断壁簌簌掉灰,“某家断后!”
孙坚猛地拽住他的缰绳,掌心的冷汗让皮质缰绳打滑:“公覆!不可!”
他的声音发颤,眼眶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祖茂已经……我不能再失去你!”
黄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刀疤纵横的脸上竟带着几分释然:“主公忘了?当时讨黄巾,某家被围在宛城,是您带着三十骑杀进来救了某。这条命早就是您的了。”
他突然翻身下马,大刀往地上一顿,震得碎石乱跳,“韩当!程普!护主公出城!要是让他少了根头发,某在地下也饶不了你们!”
“公覆!”
“黄将军!”
程普和韩当同时勒住马,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都翻身下了马。
程普将铁脊蛇矛重重顿在地上,矛尖扎进砖缝三寸深:“主公,末将等若只顾自己逃命,将来还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
韩当也解下背上的弓,三支狼牙箭搭在弦上,箭头直指追兵:“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孙坚愣住了,顺着他们的目光往前看去——宣阳门的城楼已经塌了半边,原本该悬挂“洛阳”匾额的地方,此刻飘着面“袁”字大旗,黑底红边的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像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
城门下立着一队人马,为首的红脸将军手提长戟,甲胄上的鳞片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见他们停下,那将军勒马上前几步,声如洪钟:“某家蒋奇,奉本初公令,在此恭候文台公多时了!”
“袁绍的人?”
程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他们这几十骑人马,就像掉进了烧红的铁瓮里,连一丝缝隙都没有了。
韩当的手微微发抖,却还是把箭搭得更紧了些:“主公,某与德谋将军为你开路!蒋奇虽勇,未必挡得住我二人合力!”
他看向程普,眼神里带着决绝,“冲出城门后往东南走,那里有曹公的兵马,或许能……”
“不必了。”
孙坚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让人心惊。
他翻身下马,拍了拍坐骑的脖颈,那匹随他征战多年的黑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着响鼻。“此乃天要亡我孙坚,何必再让你们陪我送命?”
他往前走了几步,古锭刀的刀柄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滑。
距离蒋奇不过三十步远,能看清对方甲胄上的云纹,能闻到城楼上飘来的硝烟味,甚至能看见蒋奇长戟尖上挂着的半片布甲——那是属于孙坚亲卫的衣甲。
“蒋将军。”
孙坚拱手,声音在空旷的瓮城里回荡,“在下孙坚,不知将军拦我去路,意欲何为?”
蒋奇勒马绕着他转了半圈,长戟的尖端几乎要触到孙坚的鼻尖:“文台公是个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
他的目光在孙坚怀里扫了一圈,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传国玉玺乃国之重器,不该藏于私囊。交出来,本初公或可念在同讨董卓的情分上,留你一条生路。”
“哈哈哈哈!”
孙坚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撞在残破的城墙上,碎成一片悲凉的回音,“蒋将军说笑了!传国玉玺乃天命所系,若真在我处,自当交由盟主处置,怎敢私藏?”
他拍了拍胸口,故意让衣襟敞开些,露出里面的内衬,“将军若不信,尽可来搜!”
蒋奇冷笑一声,长戟往前送了半寸:“文台公这话,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昨夜有斥候回报,亲眼见你从冰井中捞出玉玺,何必再装模作样?”
他勒马后退半步,长戟一挥,“识相的就自己交出来,免得某家动手,伤了和气。”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传国玉玺!”
孙坚的声音陡然拔高,古锭刀“呛啷”一声出鞘,刀身映着他涨红的脸,“那冰井中只有具宫女尸身,所谓玉玺,不过是亲卫眼花看错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