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破开空气的锐响像毒蛇吐信,贴着孙坚的鼻尖掠过。
他闭着眼,能闻到于禁甲胄上的血腥味,能感觉到那柄三尖两刃刀带着的刺骨寒意——刃口的冷光甚至映在了他的眼皮上,把黑暗染成一片惨白。
“孙坚!交不交?”
于禁的声音像淬了冰,每个字都砸在孙坚耳鼓上。
孙坚的牙关咬得发酸,齿缝里挤出的话带着血沫:“无凭无据……某死也不认!”
他的手死死按着怀里的玉玺,冰凉的玉石硌得肋骨生疼,却抵不过心口翻涌的悔意。
方才若不是贪念作祟,早点把这烫手山芋抛进井里,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
“冥顽不灵!”
于禁的怒喝里带着决绝,“那便从你尸身搜起!”
三尖两刃刀带着千钧之力劈落,风声里都裹着撕裂皮肉的预兆。
孙坚绝望地绷紧了脊背,他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被斩成两半的模样,看见鲜血混着脑浆溅在那口藏着祸根的冰井边——就像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宫女、侍卫,终究成了洛阳城烬里的一抹红。
“呃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炸响,却不是他自己发出的。
孙坚猛地睁眼,瞳孔在瞬间收缩。
只见陈武浑身是血地扑在他身前,那柄三尖两刃刀正从他胸口贯穿,刀刃上的血珠顺着弧度滚落,滴在孙坚手背上,烫得像火。
陈武的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只呕出一大口血沫,溅在孙坚的衣襟上。
“主……公……走……”
这是陈武留在世上的最后两个字。他的身体晃了晃,双手还死死攥着于禁的刀身。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才重重栽倒在地,眼睛却还圆睁着,望向孙坚的方向。
“陈武!”
孙坚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喉咙里涌上的腥甜几乎要把他呛晕。
他想爬起来,想捡起地上的刀,却发现四肢都在抖——不是因为怕,是因为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悔。
他不该来洛阳的。
昨天过虎牢关时,程普就劝过他:“董卓已烧了宫阙,洛阳已成死地,主公何必冒险?”
可他当时满脑子都是匡扶汉室的虚名,想着说不定能在废墟里寻到些象征正统的物件,好让江东兵马师出有名。
他更不该进这皇宫。
刚才站在冰井边,陈武捧着玉玺喊出声的那一刻,他就该知道麻烦来了。
可他偏生抱着侥幸,觉得能瞒天过海,觉得凭自己的勇武能杀出重围——直到此刻看着陈武死不瞑目的脸。
他才明白,这传国玉玺哪里是什么天命象征,分明是催命的符咒!
“杀!”
于禁猛地抽出染血的刀,血珠甩在地上,溅起细小的红雾,“拿不下孙坚的人头,谁也别想走!”
鲍信的部众疯了般往前涌,刀光在火光里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孙坚挣扎着想拔刀,手腕却被一人死死按住——是程普!
此时他的脸被烟灰糊得看不清轮廓,只有眼睛亮得吓人,他身后跟着韩当和祖茂,三人身上都带着伤,甲胄上的血已经凝成了黑紫色。
“主公!快走!”
程普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铁脊蛇矛在他手里舞得风雨不透,每一矛都带着血花,“末将等替你挡住他们!”
韩当的弓已经拉满,三支狼牙箭同时射出,将冲在最前的三个敌兵射穿了喉咙。
“东门方向火势小些,属下已让人清理出一条路!”
他一边喊一边换箭,指节被弓弦勒得发白。
孙坚摇着头,目光扫过四周。
西侧是文丑带着的袁绍兵马,东侧是于禁的人,北边是烧塌的宫墙,南边的回廊里还不断有敌兵涌出来——他们被死死困在了这偏殿废墟里,哪还有什么路可走?
“走不了的。”
孙坚的声音低沉得像叹息,他抬手指向左侧那片被宫墙阴影笼罩的角落,“你们看那里。”
程普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阴影里缓缓走出个铁塔般的汉子。
那人穿着身玄甲,手里提着柄重刀,刀身在火光里偶尔闪过一丝冷光,竟比文丑的铁枪还要沉几分。
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踩在砖缝里,却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河北颜良,见过文台公。”
汉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相击的质感,他往那里一站,周遭的厮杀声仿佛都弱了几分。
文丑见状大笑起来,铁枪往地上一顿:“颜良!你可算来了!这孙坚藏着传国玉玺,咱们正好联手拿了他,送回河北请功!”
颜良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孙坚身上,像鹰隼盯着猎物:“传闻文台公勇冠三军,今日正好讨教。”
河北双雄齐聚,再加上个杀红了眼的于禁——这阵仗,别说突围,就是想多撑片刻都难。
程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韩当的弓也垂了下来,亲卫们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你们送主公走!”
突然响起的吼声刺破了死寂。祖茂双手各握一柄短刀,刀身的寒光映着他被烧伤的半边脸——那是刚刚救火时被掉落的横梁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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