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村口老槐树,杨弘便带着亲兵立在晒谷场上,身后是垂首待命的属官,面前跪着黑压压一片村落百姓,陈县县令则被按在最前,衣袍凌乱仍强撑着体面。
“昨日焚屋害命之事,尔等要么参与,要么包庇,桩桩件件,皆触律法!”杨弘声如洪钟,震得周遭秸秆簌簌作响,“陈县令,你所辖之地出此恶行,视而不见反纵容包庇,该当何罪?”
陈县令伏在地上,声音发颤:“杨将军,乡野愚民无知,且此事牵涉甚广,恐……恐引发民怨,不如从轻发落,以安民心啊!”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百姓哭号求饶,此起彼伏。杨弘身旁的参军王朗见状,上前一步,拱手低声道:“将军,此地百姓宗族盘根错节,县令所言亦有几分道理,若处置过严,怕是……”话未说完,便被杨弘锐利的目光打断。
“怕是民心不稳?怕是有人借机生事?”杨弘冷笑一声,腰间佩剑骤然出鞘,寒光直指王朗脚尖,“本将军奉旨巡查,只知执法如山,不知何为‘从轻’!你身为参军,不思辅弼正理,反倒为凶徒愚民说项,是何居心?”
王朗脸色瞬间惨白,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慌忙叩首:“末将失言!末将绝无此意!”
杨弘并未收剑,目光扫过一众属官,声量更沉:“今日之事,谁再敢替他们求情,便是与律法为敌,与本将军为敌!王参军,念你初犯,罚你杖责二十,观刑自省!”
话音落下,两名亲兵立刻上前拖走王朗,刑杖起落间的闷响与王朗的痛呼,让晒谷场上的哭号声瞬间噤声,百姓们死死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陈县令瘫软在地,面色灰败如死。
杨弘收剑归鞘,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陈县令,勾结乡绅、纵容恶行,判流放三千里,即刻押解!参与焚屋者,斩首示众;包庇者,杖责五十,罚没家产!余下百姓,各自归家自省,三日之内呈交悔过书,若有半句虚言,一并治罪!”
他语气毫无转圜余地,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但凡与他对视者,皆吓得慌忙低头。方才还心存侥幸的属官们,此刻个个屏息凝神,谁敢再有半句异议?百姓们更是瑟瑟发抖,再也无人敢哭求。
“执行!”杨弘一声令下,亲兵们立刻行动,拖拽声、棍棒声与少数人的呜咽声交织,却被杨弘身上那股不容置喙的强势彻底压制。阳光升至半空,晒谷场上的阴影里,无人再敢有丝毫异动,唯有杨弘挺拔的身影立在中央,如一尊镇世阎罗,震慑得整个村落鸦雀无声。
刑杖声渐歇,王朗被拖到一旁蜷缩着,冷汗浸透的衣袍紧贴后背,只剩微弱的喘息。押解陈县令的亲兵铁索拖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佝偻着身子,再无半分往日的官威,路过百姓身旁时,连头都不敢抬。那几名被判斩首的凶徒早已面如死灰,被按在刑台边等候发落,余下百姓黑压压地跪伏在地,双手死死按着头,连细微的抽泣都咽回了喉咙里。
杨弘负手而立,目光缓缓扫过阶下的属官们。方才还欲言又止的几个校尉,此刻纷纷垂着眼帘,手指攥紧了腰间的刀柄,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一丝动静引来将军的注意。方才替王朗求情的念头,早已被那二十杖刑和杨弘冷冽的眼神彻底碾碎,一个个如履薄冰,大气不敢出。
“三日之后,本将军会亲自查验悔过书。”杨弘的声音不再似先前那般震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落在每个人耳中都重如千斤,“若有懈怠,或再敢滋生事端,休怪本将军无情!”
话音落下,无人应答,唯有风吹过晒谷场的呜咽声。百姓们依旧跪伏在地,直到亲兵厉声呵斥“退下”,才敢战战兢兢地起身,低着头、弓着背,一步一挪地往村里走,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杨弘这边瞟。属官们更是恭敬地垂手侍立,直到杨弘转身离去,那挺拔而压迫的身影消失在村口,才敢偷偷松一口气,额头上早已布满冷汗。
整个村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先前的喧嚣哭闹荡然无存,只剩下杨弘留下的威严与震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久久不散。
帐内烛火跳跃,映得杨弘侧脸冷硬如铁。他卸下甲胄,随手掷在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心腹校尉李庚垂手侍立在旁,大气不敢出。
“今日王朗求情,你怎么看?”杨弘端起热茶,指尖氤氲的热气却未冲淡他眼底的寒意。
李庚躬身答道:“王参军虽无恶意,却不懂此地症结——宗族勾结、官匪一家,若不雷霆手段,恐难震住人心,后续巡查更无从谈起。”
杨弘颔首,呷了口茶,语气沉了几分:“你说得没错。陈县这潭水,浅看是百姓愚昧、县令失职,深看却是地方势力盘根错节,暗中与朝中某些人勾连。今日我重罚王朗,看似严苛,实则是敲山震虎——既让那些属官看清,跟着我只能守律法、办实事,不容半点含糊;也让地方上的蛀虫知道,朝廷的刀,没那么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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