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染血的官道,一路疾驰,车厢内的熏香终究掩不住窗外飘来的淡淡血腥气。杨弘闭目养神,指尖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膝上的锦盒,方才官道上的哀嚎与咒骂,于他而言不过是蚊蚋嗡鸣,转瞬便散,唯有那片猩红的血色,在他脑海中留下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印记——那不是怜悯,而是对“草民难治”的愈发不耐。
寿春城的轮廓在夜色中逐渐清晰,高大的城墙下,守城士兵见是杨弘的车架,不敢有丝毫怠慢,远远便打开了城门,躬身行礼。马车径直穿过喧闹的街市,此时的寿春虽已入夜,却不见寻常城池的静谧,街道两旁的屋舍大多漆黑一片,偶有几点昏黄的灯火,也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唯有城中心袁术的皇宫方向,依旧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丝竹歌舞之声,与城外的惨状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车架最终停在了杨府门前,朱红的大门早已敞开,府内的管家带着一众仆役躬身等候,见杨弘下车,连忙上前:“大人,您回来了。”
杨弘“嗯”了一声,语气平淡无波,目光扫过管家身后那些面带惶恐的仆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今日归途遇袭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入城中,这些下人怕是早已听闻,此刻的敬畏之中,更多的是藏不住的恐惧。
“府中可有异动?”他一边迈步往里走,一边淡淡问道。
管家连忙跟上,躬身回道:“回大人,府中一切安好,只是……只是傍晚时分,有几名仆役私下议论城外的事,已被小人拿下,等候大人发落。”
“议论?”杨弘脚步一顿,转过身,眼神骤然变冷,“议论什么?”
管家吓得身子一哆嗦,连忙磕头道:“他们……他们只是听闻有百姓作乱,一时嘴碎,并无恶意,还请大人饶命!”
杨弘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吓得浑身发抖,才缓缓收回目光,冷声道:“拖下去,杖毙。”
短短三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管家脸色瞬间惨白,不敢再多言,连忙应声:“是,是。”
杨弘不再理会他,径直走进了书房。书房内灯火通明,紫檀木的书桌上堆满了公文,墙角的铜炉里燃着和马车内一样的熏香,试图驱散这夜色中的阴霾。他走到书桌后坐下,端起侍女早已沏好的热茶,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滑入喉咙,却丝毫暖不了他冰冷的心肠。
不多时,书房门被推开,护卫统领一身戎装,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大人,城外之事已处理妥当,尸体尽数掩埋,现场已清理干净,并未留下痕迹。”
“嗯。”杨弘点了点头,放下茶杯,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参与作乱的百姓,共计多少人?”
“回大人,共计两百三十一人,尽数伏诛,无一生还。”护卫统领恭敬地回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今日他麾下的士兵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叛乱,想必能得到大人的赏识。
可杨弘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赞许之色,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两百三十一人?皆是寿春附近村落的百姓?”
“正是,属下已派人核实,皆是城西三个村落的村民,因不堪赋税徭役,才铤而走险。”护卫统领连忙回道。
“不堪赋税徭役?”杨弘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主公登基,建号仲氏,本是天命所归,他们本该感恩戴德,为国效力,却不思回报,反而聚众作乱,真是该死!”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阴鸷:“那三个村落,如今还有多少人?”
护卫统领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杨弘的意思,心中一凛,连忙回道:“回大人,三个村落共计约八百余人,除去今日作乱被杀的两百多人,还剩五百余人。”
“五百余人……”杨弘沉吟片刻,手指在桌案上重重一敲,“传令下去,明日一早,派五百士兵包围这三个村落,将所有村民全部押往城外乱葬岗,斩立决。”
护卫统领心中一惊,连忙道:“大人,这……这会不会太过严苛?那些村民中,大多是老弱妇孺,并未参与今日的作乱……”
“严苛?”杨弘猛地抬头,眼神如刀,死死盯着护卫统领,“今日这些作乱的百姓,昨日不也只是安分守己的村民吗?今日敢聚众拦杀本官,明日便敢冲进寿春,冲进皇宫!对付这些草芥,唯有以铁血手段镇压,才能以儆效尤!”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以为今日杀了这两百多人,就能震慑住其他人?错!这些草民最是记吃不记打,今日留他们一命,明日便会有更多人效仿!唯有将他们连根拔起,让天下人都知道,反抗朝廷的下场,便是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护卫统领被他眼中的狠戾吓得浑身一僵,再也不敢多言,连忙躬身应道:“是,属下遵命!明日一早,便去执行!”
“嗯。”杨弘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另外,加强府中和城中的戒备,尤其是皇宫周边,绝不能再出现任何意外。主公近日心情不佳,若是再听到这些糟心事,定会迁怒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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