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夏末,兖州鄄城的相府内,暑气还未散尽,曹操却已浑身冰凉。他猛地将手中的竹简掼在案上,竹简里卷着的使者回报散落在地,墨字在宣纸上洇开,像极了寿春宫门前那滩被乱棍打出的血。
“袁术匹夫!竟敢如此辱我!”曹操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刀,在堂内炸响。案上的青铜爵被震得嗡嗡作响,酒液泼洒出来,沿着案角滴落在他的玄色朝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三天前,他派董昭出使寿春,本想以“讨逆”之名试探袁术虚实,顺便敲打袁绍,却没想到董昭刚递上拜帖,就被袁术的侍卫按在宫门前,打了四十军棍,扔出了寿春城,临走前还被袁术的内侍啐了一口:“我家陛下乃天命所归,曹孟德不过阉宦之后,也配来教训天子?”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曹操心上。他猛地站起身,腰间的佩剑撞在玉带钩上,发出“呛啷”一声脆响。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怒火——自讨董以来,他虽辗转流离,却从未受过这等屈辱。袁术称帝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如今竟还敢如此嚣张,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天下人岂不是要以为他曹操是可欺的?
“来人!”曹操对着门外大喝,“速召荀彧、贾诩、荀攸、郭嘉、程昱五人来相府议事!”
侍卫应声而去。曹操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练兵场,那里的士兵正在操练,甲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他知道,此刻不能冲动。袁术虽骄纵,却坐拥淮南富庶之地,麾下还有张勋、桥蕤等将领,更兼兵力数十万,若贸然出兵,怕是会陷入苦战。更何况,袁绍在冀州虎视眈眈,吕布在徐州蠢蠢欲动,刘备又在小沛招兵买马,一旦他与袁术开战,这些人未必不会背后捅刀。
不多时,五个身影先后走进堂内。荀彧穿着一身素色儒衫,手持羽扇,神色平静;贾诩一袭青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深邃如潭;荀攸捧着一卷兵书,步伐沉稳;郭嘉一身白袍,腰间系着个酒葫芦,脸上带着几分慵懒;程昱则穿着皂色朝服,面容刚毅,目光锐利。
“主公召我等前来,可是为了寿春之事?”荀彧率先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穿透力。他已从侍卫口中得知董昭被辱的消息,此刻见曹操面色铁青,便知此事已触了主公的逆鳞。
曹操转过身,指着地上的竹简,沉声道:“袁术小儿,僭越称帝不说,还敢将我派去的使者乱棍打出,此等奇耻大辱,我岂能忍?今日召你们来,就是要议一议,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五人对视一眼,纷纷走到案前坐下。郭嘉拿起地上的竹简,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袁术这是破罐子破摔了。他在寿春大肆敛财,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如今又敢羞辱主公,无非是想靠这种方式立威,让天下人不敢小瞧他。”
“奉孝所言极是。”荀攸放下兵书,缓缓道,“不过,我们不能只看袁术的嚣张,更要看看他称帝后,各路诸侯的反应。这才是决定我们下一步行动的关键。”
曹操点了点头:“公达说得对。你们且说说,如今各路诸侯,对袁术称帝一事,都是什么态度?”
荀彧拿起案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首先说说袁绍。袁绍与袁术虽为兄弟,却素来不和。袁术称帝的消息传到冀州后,袁绍立刻召集麾下谋士议事,还特意派人来许都,向陛下表忠心,说要亲自讨伐袁术。依我看,袁绍此举,一是为了洗刷自己的嫌疑,二是想趁机扩大势力。他若真的出兵,必然会从冀州南下,攻打袁术的北面防线。不过,袁绍素来优柔寡断,又要应对公孙瓒的残余势力,怕是不会轻易出兵。”
“文若分析得很透彻。”贾诩接过话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再说说吕布。吕布占据徐州,与袁术接壤。袁术称帝后,曾派人给吕布送去金银珠宝,想拉拢他。吕布一开始还颇为心动,可陈宫劝他说,袁术是逆贼,若与他结盟,必然会遭到天下诸侯的讨伐。吕布本就反复无常,听了陈宫的话,便婉拒了袁术的拉拢,还把袁术的使者赶了回去。不过,吕布此人,见利忘义,若袁术许以更大的好处,他未必不会倒向袁术。”
程昱皱了皱眉,道:“那刘备呢?刘备在小沛,兵力虽少,却素有仁义之名。袁术称帝后,刘备曾公开表示反对,还派人来鄄城,说愿意与主公联手,讨伐袁术。只是,刘备此人,野心不小,他现在依附于主公,怕是想借讨伐袁术之机,壮大自己的势力。我们若与他合作,必须小心提防。”
郭嘉晃了晃腰间的酒葫芦,笑道:“还有孙策。孙策在江东,靠着主公借给的兵马,打下了一片天地。袁术称帝后,孙策立刻与他划清界限,还派人向陛下上表,说要讨伐袁术。孙策此举,一是为了摆脱袁术的控制,二是想借讨逆之名,巩固自己在江东的地位。他与袁术有旧怨,必然会出兵攻打袁术的东面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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