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易京的道路上风裹挟着血腥气,像无数把细锐的刀片刮过公孙续的脸颊。
他伏在汗津津的马背上,指节因攥紧枪杆而泛出青白,胯下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
鼻息间喷出的白气混着战场上的烟尘,在初冬的冷空气中凝成转瞬即逝的雾团。
视线尽头,文丑正勒马立在己方阵前,左手紧紧按着右臂,甲胄的缝隙间渗出血迹,染红了玄色的战袍。
那道伤是刚刚交手时单经拼死一击留下的
——老将军提着受伤的身躯扑上去时,连胡子都在发抖,却硬是用最后一丝力气挡住了文丑的大刀,让邹丹用枪捅破了文丑的胳膊。
可代价是,文丑的大刀反手劈出,从单经的肩胛直劈到腰腹,老将军甚至没来得及喊出一句遗言,便栽落马下,鲜血溅了公孙续一脸。
那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滑落时,公孙续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他想起了王门和范方,在三天前的进军中,两人带着五千先锋人马,被张合的部曲围在谷中。
后来他的亲兵在乱尸堆里找到他们时,王门的尸体被挂在树桠上,已经四分五裂。
范方的尸体被乱刀砍得辨认不出模样,手里还攥着半截染血的令旗,那是他亲手交给两人的信物。
再后来是严纲。
这位跟着父亲南征北战的老将,在撤退之战中挺枪迎战颜良文丑,枪尖几乎要刺到文丑咽喉时,却被颜良从侧面偷袭,大刀劈中了他的后颈。
严纲落马时,还回头望了一眼公孙续逃走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头颅被颜良斩下,便没了声息。
还有田恺。
活下来的人说,田恺在大营中誓死不降,战至最后一刻,被文丑气恼的一枪钉死在营中大旗之上。
公孙续当时得知后就想冲上去,却被严纲死死拽住马缰绳:“少主,留得青山在,才能为兄弟们报仇!”
可现在,单经虽然被捉住,但是没有被杀害,但是刚刚为了救自己,单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文丑的大刀,单经也没了。
文丑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朝这边望来,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那笑容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公孙续的心脏。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像是塞满了滚烫的沙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他忘了昨日被文丑擒住时,双臂被铁枪划破的伤口还没愈合,忘了敌兵早上给他换药时,伤口还在渗着血水。
更忘了自己的枪法本就不及文丑,此刻更是强弩之末。
“驾!”
公孙续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吃痛,发出一声嘶鸣,驮着他朝着文丑的方向冲了过去。
枪尖在阳光下闪着寒芒,带着他满腔的怒火和悲痛,直刺文丑的胸口。
风在耳边呼啸,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战鼓一样擂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文丑,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可就在他的枪尖即将碰到文丑甲胄的瞬间,双臂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昨日被刺伤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彻底崩开,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染红了枪杆,也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的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枪尖的方向微微偏斜。
文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化为不屑。
他正要抬手格挡,一道黑影却突然从侧面冲了出来,一把大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撞在了公孙续的枪杆上。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公孙续耳膜发疼,他只觉得一股巨力从枪杆传来,双臂像是要被震断一般。
整个人在马背上晃了晃,差点栽倒下去。
枪尖被大刀撞得偏到一边,错失了刺向文丑的机会。
“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公孙续抬头望去,只见颜良勒马站在他面前,手中的大刀横在胸前,刀刃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颜良的眼眸如同被冰雪覆盖的湖面一般,冰冷而毫无生气,没有丝毫的温度。
他的目光如同一道寒芒,紧紧地锁定在公孙续身上,仿佛要将对方刺穿。
那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凝视,仿佛公孙续在他眼中已经不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我兄弟受伤了,要报仇,先过我这关。”
颜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公孙续咬着牙,忍着双臂的剧痛,再次挺枪刺向颜良。
可他的动作已经慢了许多,鲜血顺着枪杆不断滴落,握枪的手也越来越无力。
颜良只是微微侧身,轻易地避开了他的枪尖,随即挥刀反击。
第一刀,来得又快又狠。
公孙续甚至没看清颜良的动作,只觉得手中的枪杆一轻,紧接着便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长枪从中间被斩断,只剩下半截枪杆还握在手里。
惊愕之际,第二刀已经接踵而至。
这一刀比刚才更快,刀刃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劈向公孙续胯下的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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