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晨露,卷起的尘土在冀州平原上拖出一道灰黄色的尾迹。
公孙续伏在马背上,后背的伤口被风一吹,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早已被烟尘吞没,严纲最后倒下时那声震彻旷野的怒吼,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公子,坐稳了!”
田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勒着缰绳的手心里全是汗,胯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躁,蹄子在地上不安地刨着。
作为公孙瓒麾下少有的智谋之士,田豫此刻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碎肋骨
——出发前截获的情报在脑海里翻涌,袁绍这次竟是下了血本,颜良、文丑、张合、鞠义。
河北四庭出了三和一柱尽数出动,再加上沮授、田丰两位顶级军师坐镇。
这般阵仗,哪里是先锋探路,分明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可最让他心头发毛的,是那两个没露面的人。
颜良文丑的悍勇、张合的沉稳、鞠义的诡谲,这些他都有应对的预案,可沮授的运筹帷幄、田丰的谋定后动,才是真正的杀招。
如今四员大将都已经已经现身,那两位军师又藏在何处?
是在易京外围设伏,还是……
“咻——”
几声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打断了田豫的思绪。
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前方开路的三名白马义从胯下的战马。
前腿突然一软,重重地栽倒在地,马背上的士兵来不及反应,直接被甩出去数丈远。
不等他们爬起,草丛里就射出几支冷箭,精准地钉在了他们的咽喉上。
“绊马索!”
田豫嘶声大喊,手中的佩剑瞬间出鞘。
他想下令让队伍转向,可已经晚了——前方原本空旷的土坡后,突然涌出一队士兵,约莫千余人,个个手持长戟,列成密集的方阵,像一堵铁墙般挡住了去路。
阳光照在他们的铠甲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为首的两名文士模样的人,正负手而立,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他们这几十人的小队。
公孙续也拉紧了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
他看着前方那队士兵,又低头看了看身边仅剩的二十余名白马义从,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这些都是跟着他从乱军里杀出来的精锐。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甲胄上的血迹早已凝固,可他们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手中的长枪稳稳地指向前方。
“公子,别怕!末将等拼死护您冲出去!”
一名满脸是血的小校沉声道,声音里带着决绝。
公孙续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像是闷雷般滚过大地。
他猛地回头,只见烟尘之中,一队轻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将领身披银甲,手持长枪,正是张合。
他勒住马,在距离他们十余步远的地方停下,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公孙公子,田别驾,”
张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这次看你们还能逃到哪去?严纲已经被颜良、文丑二位将军斩杀于乱军之中,下一步,就送你们去和他团聚!”
“你胡说!”
公孙续怒喝一声,手中的长枪猛地指向张合,“严纲将军忠勇无双,怎会轻易战死!”
张合嗤笑一声,刚要开口,前方的士兵突然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那两名文士缓缓走了出来,左边的人身穿青色长衫,面容清瘦,眼神锐利如刀,正是田丰;
右边的人穿着深蓝色儒袍,气质沉稳,手中握着一卷竹简,正是沮授。
田丰上下打量了公孙续一番,缓缓点头:“果然是公孙伯圭的儿子,眉宇间有几分英气。”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公孙续,你父公孙瓒残暴不仁,屠戮州郡,如今袁绍公奉天子以令不臣,正是顺应天意。
你若下马受降,我等可保你性命,若执意顽抗,今日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沮授也开口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你父大势已去,易京旦夕可破,何必为了一个将亡之人,赔上自己的性命?”
公孙续闻言,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
他想起了严纲临终前的嘱托,想起了田恺、王门、范方战死时的惨烈,想起了自己在乱军之中发誓要回到易京、重振旗鼓的决心。
可如今,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他就被逼到了绝境。
“受降?”
公孙续收住笑声,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我乃公孙瓒之子,白马义从的少将军!”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长枪,枪尖直指田丰沮授,“我白马义从,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投降的懦夫!严纲将军他们的血,不会白流!”
“好一个嘴硬的小子!”
一声怒喝从后方传来,烟尘再次涌动,两队骑兵疾驰而至,为首的正是颜良和文丑。
颜良身披黑甲,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凶狠如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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