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林公馆的医馆,药味被晒得温热,反倒更显刺鼻。
张真源坐在药案后,指尖捻着一枚银针,灯下细细查看针尖上的药渍。
那是他昨夜从沈月漪袖口“无意”拂过时,悄悄刮下来的一点蓝色痕迹。
他认得那颜色。
牵机引的伴生毒,入口即麻,触皮即青,用在银针上,专挑人的眼、喉、心脉下手。
张真源的指节微微发白,喉结滚动了一下,像吞下一口铁锈。
他想起昨夜医馆里那句“沈青鸢”,想起她退后半步避开他的手。
她不信他。
可她越是不信,他越想把她从刀口里拽出来。
门帘被掀起,脚步声很轻,却带着熟悉的清冷气息。
张真源抬眼,沈月漪已经站在门口,月白色旗袍衬得她像一捧易碎的雪,手里却端着一只素白瓷瓶。
“二少爷。”她先礼貌地笑了笑,像来求一味安神药的寻常妇人,“我近来睡得浅,总心慌。你给我配的那剂药,喝完反倒更清醒。”
张真源没立刻接话,只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尾微红,像是真的熬了夜,可那红里没有脆弱,只有一种被压到极致的冷静。
“药不对?”他问得很轻。
沈月漪把瓷瓶放到案上,瓶身一转,露出封口处的一点细小裂纹——像是被人动过。
她声音仍柔:“我不敢说不对。只是……我喝着喝着,觉得这药像在提醒我——别睡。”
张真源的目光沉了沉。他当然知道那剂药的配方,安神、缓心,不会让人“更清醒”。
除非——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
林公馆里,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换药的人不多。
马嘉祺的人?林啸的人?还是……贺峻霖的人?
张真源把瓷瓶打开,倒出一点药渣,指尖捻了捻,又凑到鼻下闻了闻。
药味里多了一丝极淡的辛香,像薄荷,却更阴冷——那是“醒魂散”,少量提神,多量则让人彻夜不眠,心火上涌,最后暴毙。
他抬眼看沈月漪,声音低得像压住了怒:“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对的?”
沈月漪想了想:“昨夜。我从外头回来后,喝了一碗。”
张真源的指尖一紧。
昨夜她去了城南——她没说,但他能猜到。
她越是不说,越说明那一趟不简单。
“这药不是我原来的方子。”张真源把药渣推到一边,语气冷硬,“有人在你回院的路上,换了你的药。”
沈月漪轻轻“嗯”了一声,像早就料到。
她抬眸看他,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你终于说出口”的平静:“我知道。”
张真源怔了一下:“你知道还喝?”
沈月漪把袖口往上轻轻一捋,露出腕间一点淡青色的痕迹,像被冷水浸过。
她语气淡淡:“我不喝,怎么知道他们想让我变成什么样?”
张真源的瞳孔骤缩,几乎是立刻伸手去握她的手腕,指腹按在那点青上,力道比平时重:“你中了毒?”
沈月漪没躲,只看着他:“一点点。不碍事。”
张真源的呼吸乱了一瞬,像被人扼住喉咙。
他转身去取药箱,动作快得不像平时温吞的医生:“坐下。我给你放血,再配解药。”
沈月漪却没动,只轻声问:“二少爷,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张真源的手顿了顿,背对着她,声音低哑:“因为你不该死。”
沈月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笑:“你欠我的,是你母亲欠我的。你替她还,我不拦你。但别把自己也赔进去。”
张真源转过身,眼底有一瞬间的阴翳,像沉下去的海:“我赔不赔,是我的事。你要报仇,我帮你。你要活着,我也帮你。”
沈月漪没再说话,只把手腕递给他。
张真源用银针在她腕间轻轻一点,血珠渗出来,颜色偏暗。
他皱眉,立刻用清水冲洗,又敷上解毒膏,最后给她喂了一粒黑色药丸。
“这是什么?”沈月漪问。
“我自己配的。”张真源声音很轻,“能解一般的毒,也能压住牵机引的伴生毒。但你记住——以后别再拿自己试毒。”
沈月漪吞下药丸,喉间滚了一下,像吞下一口苦。
她抬眼看他,忽然问:“二少爷,你说你母亲让你还我。那你告诉我——你母亲当年,到底是被逼,还是自愿?”
张真源的指尖僵住,眼底闪过一丝痛苦。
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我母亲……当年被林啸用你威胁。她偷布防图,是为了换你一条命。”
沈月漪的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
她没说“谢谢”,也没说“我不信”,只轻轻把袖口放下来,遮住那点青痕:“我知道了。”
她起身要走,张真源却忽然叫住她:“沈月漪。”
她回头。
张真源看着她,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抵在心口:“你若真要报仇,别只靠自己。你可以不信我,但你至少——别把自己当死棋。”
沈月漪的眼神微微一动,像被这句话划开了一道口子。
她没回答,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医馆。
门帘落下,药味重新把房间填满。张真源站在原地,指尖仍残留着她腕间的温度,心里却冷得发疼。
他知道,从今天起,她的路会更险。
而他——已经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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