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到来悄无声息地染绿了浅草街角的柳梢,也融化了最后一丝顽固的寒意。随着季节更迭,两人生活重心发生了温柔的偏移。
点心店的营业时间越发随性,总是日上三竿才开门,下午便早早挂上售罄的牌子。制作的种类和数量也大幅减少,仅仅维持着满足少数熟客需求的产量。利润也微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账本上的数字徘徊在收支平衡的边缘,有些日子甚至略有亏损。
好在这间承载着泉绪梦想的店面是她五年前用早期辛苦积攒的积蓄,咬牙买下的产业。没有每月催缴的租金压力,这份不盈利的闲适才得以从容实现。
“多亏我当年买了这个店面,不然我们现在可真要坐吃山空了。”
两人清点着所剩无几的营业收入,泉绪会半开玩笑地对义勇说道。
“津贴够用。”
义勇则会平静地回应,他早就已经将鬼杀队给他丰厚的津贴视作此刻支持她任何决定的基石。
店里的空气,渐渐被另一种气息浸染。除了偶尔飘出的、减量生产的点心甜香,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清苦中带着回甘的药草香气。那是泉绪从街角信誉颇佳的老药铺买回的各种药材,在灶上的陶罐里咕嘟咕嘟慢炖发出的味道。她依据自己曾为鬼杀队做药膳的经验精心搭配着,为两人调理身体。
厨余箱里时常堆积起颜色深浅各异的药渣,散发着浓郁而独特的草木气息。
“泉绪老板,您最近是在喝中药吗?瞧您气色,红润润的,眼睛也特别亮!”
这气味偶尔会引来熟客的好奇,有位太太来买点心时关切地问道。
泉绪正在擦拭柜台,闻言抬起脸露出温婉的笑容,并未直接回答。
“春天到了,总觉得要顺应时节调整一下身体。”
她的话说得含糊,但那明显好转的精气神和眉眼间流转的、不同于以往经营店铺时的另一种满足光彩,却让人忍不住产生联想。
不过另一位年纪稍长的主妇光顾时闻见了熟悉的备孕调理药香,又瞥了一眼在店内安静擦拭器具、目光却时不时柔和地追随着泉绪的义勇。她看着举止间透着亲密与默契的年轻夫妻,以及店里明显怠慢下来的生意心里便猜到了**分。她凑近些,压低声音后带着些善意调侃。
“泉绪老板,你们这小两口最近是不是在准备给家里添个小点心?”
泉绪的脸唰地红了,羞涩地低下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她将包好的红豆面包递过去时指尖都有些微颤,不过她并没有含糊过去,轻轻点了点头清晰地承认了。
“嗯,确实在准备。”
这个消息在不经意间于最熟悉的几位老客间悄然传开,大家再来时目光里便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祝福和体贴,时常提醒泉绪多加注意,多加休息。
这些来自市井朴素的祝福与理解让泉绪心中一暖,她不再像最初那样因为生意的清淡或旁人的猜测而感到丝毫压力或不安。泉绪和义勇已经达成共识,在迎接新生命这件大事面前点心店的盈利退居其次。
义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依旧沉默地做着那些力所能及的辅助工作,清洗器具,归置物品,保持店内的整洁。不过他的注意力更多时候是落在泉绪身上,落在她小心掌控的火候上,落在她吃药膳时微微蹙起又舒展的眉头上,落在她与客人交谈时那含羞带喜的神态上。
春天的阳光暖洋洋地照进店内,空气中点心的微甜与药材的清苦奇异地交织在一起。生意清淡,甚至可说是停滞,不过这个小空间里流淌的却是一种充满希望的、向内孕育的宁静力量。
他们几乎将全部的心力与期待投向更重要的未来,泉绪的点心小馆仿佛也进入了它生命中的一个特殊季节,休养生息。药香袅袅萦绕不去,如同一个温柔的祈愿在这春日里静静发酵。
厨房里,陶罐在炉火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着苦辛的药香。义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这味道他实在谈不上喜欢,甚至有些抗拒。
晚餐时泉绪将两份用料扎实的药膳分别盛到两人面前,义勇看着自己碗里那些辨识不出的根茎和药材,沉默地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随即整张脸都皱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将那口味道难以形容、又苦又涩的汤羹咽下去。
“不好吃,你怎么吃的下去。”
义勇放下勺子直言不讳,蓝色的眼睛里甚至带着点委屈,看向对面同样吃着药膳却面不改色的泉绪。他实在好奇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她为何能吃得如此平静。
泉绪被义勇直白的抱怨和困惑的表情逗笑了,她起了促狭的心思。
“你觉得你的那份难吃?我们换换?”
义勇看了看自己碗里剩的大半,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的那份调料肯定不同,说不准好吃些。
两人交换了碗勺,义勇抱着说不准能好吃些的希望,舀起一送入口中。瞬间,一股更加强烈、层次更复杂的苦涩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腥气直冲味蕾,比他自己那份难吃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猛地顿住,脸色明显更僵了,强忍着才没有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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