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绪站在廊下,阳光勾勒出她沉静的侧影。她看着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看着他因极度悔恨与虚弱而颤抖的身躯,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忏悔与乞求,心中那片刚刚因他追逐而泛起的波澜,被一种更深沉、更冷静的力量缓缓压了下去。
她没有说话,此刻无论是原谅还是斥责都可能成为压垮他,或者是让情况变得更失控。她只是用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目光看着他,仿佛要通过他的眼睛看进那个充满自我挣扎与痛苦撕裂的灵魂深处。
蝶屋的女孩们和隐队员急匆匆地追了上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都惊得停下了脚步。
“泉绪小姐……这是……”
神崎葵快步上前,看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义勇和异常平静的泉绪,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困惑。
泉绪终于将目光从义勇身上移开转向小葵,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
“没什么大事,富冈先生伤势未愈情绪有些激动。”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负责照看义勇的那名女孩,语气平和却带着分量。
“你们将他带回去重新安置好,该清洗清洗,该消毒消毒。检查他身上所有伤口确保没有崩裂感染,重新测量心率、血压和体温。”
她的视线随后扫过在场的所有蝶屋队员和隐队员,声音沉稳地继续说道
“我希望诸位能记住今天的教训,战后的剑士们情况都很糟糕。他们失去的不仅是健康,有时甚至是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只能靠隐队员搀扶才能勉强站起的义勇身上,眼神复杂。
“身体的创伤需要医治,心灵的创痛同样,甚至更为致命。他们比我们想象的更脆弱,也更容易崩溃。请务必更加关注他们的精神状态并耐心疏导,避免刺激。我不希望再看到此类事情发生。”
这番话既是对在场所有人的告诫,也像是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她与义勇之间那汹涌而未决的情感暂时隔开。她没有回应他的任何忏悔,也没有给出任何承诺,而是以一种超越个人情感的、属于管理者的理智与担当,处理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
两名隐队员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几乎无法行走的义勇,在被带离的那一刻他依旧努力地回过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充满绝望与祈求的蓝眸死死地望着泉绪,仿佛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松动。但泉绪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被搀扶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廊道转角,她才几不可察地闭了闭眼,将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痛楚深深掩藏。
她以绝对的理智筑起了一道堤坝,暂时挡住了情感的洪流。至于道堤坝能维持多久,他们的对话又将走向何方还都还是未知数。
直到他们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泉绪才松了口气,一直挺直的脊背微微松弛下来。她叫住了那位负责照看义勇的女孩,其他女孩也回到蝶屋各司其职。
泉绪的神情比方才在众人面前时更为严肃了些,她看着女孩语气郑重地叮嘱。
“这几日要特别留意富冈先生的情绪,他刚经历大变,身心都极为脆弱。除了他的身体情况还要留心他的言行举止,若有什么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泉绪小姐……对不起……都是我失职……没有看护好富冈先生……”
女孩闻言头垂得很低,声音里带着愧疚的哽咽。
泉绪看着她自责的模样眼中的严肃缓和了些许,泉绪深知蝶屋这些女孩们也已在近两个月的大规模救治和护理中疲惫不堪,她面对的又是柱及队员这般心志坚韧却也因此更容易钻入牛角尖的对象。
“没关系,你不必过于自责,往后更加谨慎便是。”
泉绪的声音放柔了些,带着理解的宽慰。她没有苛责,而是将责任归于战后的普遍困境,既安抚了女孩的情绪也维护了团队的士气。女孩感激地点了点头,将泉绪的叮嘱牢牢记在心里,转身快步追上前面的队伍。
廊下终于恢复了寂静,处理完这一切的泉绪独自站在原地。
泉绪将汹涌的情感深埋,她选择了当下最需要她履行的责任,稳定蝶屋。至于她与义勇之间那团乱麻般的情感,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更冷静的心绪才能慢慢梳理。
义勇被隐队员送回蝶屋后,出人意料地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要洗澡。”
他浑身沾满了奔跑时的尘土、汗水与泪水的污迹,单薄的病服下绷带也显得有些凌乱。
“富冈先生,您身上的伤口刚愈合不久,可能会开裂,绝对不能泡水!泡水会感染的!”
蝶屋的女孩们立刻表示了反对,向他解释着。
“淋浴就好……拜托你们了……”
他固执地重复着,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仿佛想借此洗去方才所有的狼狈与不堪。
蝶屋都是十多岁的女孩,帮助义勇洗澡自然不便。最终还是将他送回的两名隐队员协助他,过程尴尬而沉默。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倾泻而下,冲刷着他布满新旧伤疤的躯体,也冲开了他勉强维持的、最后一丝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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