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金风玉露,君心初动
雍正二年的初秋,紫禁城褪去了盛夏的燥热,天高云淡,金风送爽。御花园中丹桂飘香,枫叶初染,一派清朗气象。然而,前朝后宫的气氛,却因西北军务吃紧、年羹尧桀骜日盛而隐隐透着几分紧绷。皇帝胤禛连日勤政,眉宇间常带倦色,即便太后宫中那清心宁神的香露,也只能暂缓片刻烦忧。这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九重宫阙。
撷芳殿内,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夏冬春(纪时)依旧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但境遇已悄然改变。内务府的份例再无人敢克扣,偶尔还会有御膳房“额外”送来的精致点心,或是库房“拨错”的多余绸缎。宫人路过撷芳殿时,眼神中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敬畏与探究。这一切,皆因慈宁宫那道虽未明言、却日益稳固的屏障。
夏冬春(纪时)心知肚明,这是太后青睐带来的“红利”,亦是悬顶的“利剑”。她愈发谨言慎行,将“病弱静养”的姿态维持得滴水不漏。每日里,读书习字,调香研医,打理她那方寸药圃,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唯有在夜深人静时,那越发清亮沉静的眼眸,才泄露出与这具“病体”不符的、锐利如鹰隼的洞察力与掌控欲。
(承上:静水深流,暗蓄雷霆)
皇帝对“清心露”的关注,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已悄然扩散。夏冬春(纪时)通过小李子和慈宁宫的隐秘渠道,得知皇帝虽未再追问来源,但养心殿近日熏香已换成了更清淡的梨香,御膳房进奉的茶点也偏于清爽。这细微的变化,印证了她的判断——皇帝已对“太后宫中巧手”产生了持续的兴趣,只是碍于身份与前朝政务,暂时无暇深究。
这是一个绝佳的信号,但火候未到,绝不能主动凑上前。她需要等待一个更自然、更无法被归咎为“刻意邀宠”的契机。这个契机,必须与朝政无关,与后宫纷争无关,最好……能与太后的安康,或者皇帝自身的“雅好”扯上关系。
她的“功课”随之调整。除了继续精深香道药理学,她开始让喜儿和小李子有意无意地搜集一些关于皇帝日常起居、性情喜好的边缘信息——并非窥探帝心,而是了解其生活习惯与审美倾向。例如,皇帝批阅奏折时偏好何种光线与座椅高度,闲暇时喜爱赏玩何物(如玉石、古籍),甚至对何种气味特别敏感或厌恶。这些信息琐碎,却能在关键时刻,于细微处彰显“体贴”与“契合”。
同时,她开始秘密准备几样“小玩意儿”。一样是根据秋日“燥邪伤肺”的特点,以杏仁、川贝、雪梨、百合等为主料,精心熬制的“润秋膏”,气味甘淡,润肺止咳,适于秋冬干燥季节日常调养。另一样,是她尝试用桂花、龙井茶、微量薄荷与琥珀,调配的一款名为“金粟秋光”的书斋香,香气清远甜润,带有秋日丰收的暖意,又能提神醒脑,极为适合书房使用。最后一样,则是一套极其简单的、针对久坐批阅奏折可能引发的肩颈酸胀的穴位按摩手法图解,配以她特制的、有活血舒筋功效的药油。这些东西,皆非奇珍,却贵在“用心”与“实用”,且不着痕迹地切中了皇帝当下的需求(劳累、秋燥、久坐)。
她将成品小心封存,如同蛰伏的猎手,擦拭着淬毒的箭矢,静待猎物踏入最佳射程。
(转:桂香引路,御前初啼)
契机,总在不经意间降临。九月初,太后偶感风寒,咳嗽不止。虽非大病,但老人家缠绵病榻,总令人心焦。皇帝每日必至慈宁宫问安,见母亲咳嗽,眉头深锁。太医院开了方子,太后嫌药苦,进得不香。
这日午后,夏冬春(纪时)正在窗前翻阅医书,竹息姑姑竟亲自来了,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夏常在,太后娘娘凤体违和,咳嗽得厉害,汤药不进。娘娘记得你素日弄些香草膏脂,不知可有什么温和的法子,能缓缓这咳嗽?娘娘说,不必拘礼,寻常方子便可。”
夏冬春(纪时)心中一震,机会来了!而且是以“为太后分忧”的名义,光明正大,合情合理。她立刻敛衽答道:“臣妾惶恐!娘娘凤体要紧,太医院圣手如云,臣妾岂敢妄言。只是……臣妾昔年在家时,家母每至秋日亦易咳嗽,曾得一润肺膏方,以杏仁、雪梨、蜂蜜等寻常之物慢熬而成,甘淡润喉,或可暂缓不适。若娘娘不弃,臣妾可试制一些,权当零嘴儿,万不敢替代药石。”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强调是“家母旧方”、“寻常之物”、“零嘴儿”,完全规避了“僭越”的风险。
竹息姑姑点头:“有心了。你且试试,不必急。”
“是,臣妾遵命。”夏冬春恭声应下。
竹息走后,夏冬春立刻动手。她取来早已备下的上等材料,净手焚香,在小厨房内亲自动手。熬制过程火候、时间拿捏得分毫不差,最后得到一小罐色泽莹润、气味甘醇的润秋膏。她并未添加任何特殊药材,确保绝对安全。膏成后,她先自试少许,确认无恙,方用洁净的白玉小罐盛了,附上一张素笺,写明用料与功效,再次强调“性极平和,仅作润喉之用”,让喜儿即刻送至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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