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幽兰破土,柳暗花明
雍正二年的春风,终究还是吹进了紫禁城的高墙,融化了檐角的冰凌,催发了枯枝上的嫩芽。撷芳殿外的院落里,几株无人打理的杂草竟也挣扎着冒出些许新绿,给这死气沉沉的角落添上了一丝微弱的生机。殿内,药香依旧萦绕,却似乎淡去了几分苦涩,混入了一种更清冽、更复杂的草木气息。夏冬春(纪时)依旧深居简出,但她的“蛰伏”,已从被动的苟延残喘,转向了主动的蓄力与等待。
太后赏赐的文房四宝与医书,如同无声的许可,让她在撷芳殿的“修行”更加名正言顺。她每日临帖习字,笔锋在刻意模仿下,渐渐褪去了夏冬春原有的张扬跳脱,多了几分沉静内敛。她研读医典,并非死记硬背,而是结合纪时数据库中的药理模型与从太医署零星获取的宫廷脉案信息,进行推演验证,医术见识悄然精进。她的香道更是日臻化境,不再局限于疗愈,开始尝试制作具有不同功效的复杂香品:有提神醒脑、适于批阅奏折时使用的书斋香;有安神助眠、气味极其恬淡的寝殿香;甚至还有根据四时变化、调理身心平衡的节气香。每一款都精益求精,但成品极少,大多作为“实验样本”封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承上:静水深流,暗香萦绕)
身体的恢复是重中之重。在纪时核心的精密调控和持续的药膳调理下,夏冬春的伤势已基本痊愈,筋骨强健更胜往昔,只是她依旧在外人面前维持着“体虚需扶”的假象。每日清晨,她在喜儿睡下后,会悄然起身,在殿内进行更大幅度的拉伸与导引之术,活动气血,锤炼筋骨。她的面色红润,眼神清亮,与初入撷芳殿时的惨淡判若两人,只是被刻意低调的衣着和略显迟缓的姿态所掩盖。
与端妃的“善缘”也在持续滋养。通过喜儿与钟粹宫老嬷嬷的隐秘往来,她时常会送上些自己新制的、针对端妃体质的香囊或花茶,如春日疏肝解郁的玫瑰佛手茶,夏季清心祛湿的荷叶薏仁露。东西寻常,情意却真。端妃亦不时回赠些点心衣料,态度愈发温和。这条线,成了夏冬春在冰冷后宫中一丝难得的暖意和相对可靠的信息源。
这日,喜儿从钟粹宫回来,带回一碟新做的桂花糕,并低声道:“小姐,嬷嬷悄悄告诉奴婢,说过几日便是端阳节了,宫中按例要设宴,太后娘娘似乎有意在节后,召几位王爷的福晋、郡主们入宫说话解闷,说是……年纪大了,喜欢热闹。”
端阳节?太后召宗亲女眷?夏冬春(纪时)心中微动。这是一个信号。太后久病初愈,心情转好,开始愿意接触外人。这是个重要的宫廷社交场合,虽与她这“罪奴”无关,但却可能蕴含着某种风向的变化。她需要更详细的信息。
“可知太后近日凤体如何?精神可好?”她问。
“嬷嬷说,太后娘娘用了小姐之前献的开胃饮后,食欲好了不少,头风症也似有缓和,近日气色精神都好了许多,所以才有心思召见宗亲。”喜儿答道。
太后身体好转,且心情愉悦。这无疑是个积极的信号。夏冬春沉吟片刻,一个念头渐渐清晰。端阳节素有佩香囊、悬艾草、驱邪避瘟的习俗。或许……她可以借此做点什么?不是直接献媚,而是以一种更自然、更符合节庆氛围的方式,再次“提醒”太后她的存在和价值。
她让喜儿设法弄来一些新鲜的艾叶、菖蒲,以及朱砂、雄黄等端午常用药材。她并不打算制作常见的、气味冲鼻的驱虫香囊,那太过普通。她要做的,是一种更精巧、更符合宫廷审美、兼具驱邪安神功效的“端午清供香”。
她将艾叶、菖蒲阴干,取最嫩的部分研磨成极细的粉末,与少量朱砂雄黄(微量,取其意,减其毒燥)混合,再加入她特制的、气味清雅的薄荷、白芷、苍术等药材粉末,最后调入极少许她珍藏的、有宁神功效的沉香木屑。香粉制成后,气味辛凉醒神,却无刺鼻之感,反而带有草木清香。她并未将其制成香囊,而是用素白锦缎缝制了几个小巧精致的“香牌”,不过婴儿掌心大小,上面用同色丝线绣了极简的五毒(蝎、蛇、蜈蚣、壁虎、蟾蜍)图案,取其“以毒攻毒、驱邪避害”的寓意,但绣工精巧,图案抽象雅致,毫不狰狞。香牌可佩于腰间,亦可置于案头、枕边。
(转:佳节暗度,兰馨微送)
端阳节前两日,夏冬春将一枚最精致的香牌,连同另一包她新制的、气味清甜的桂花解暑茶,让喜儿悄悄送去钟粹宫,交给那位老嬷嬷。她让喜儿传话:“端阳将至,罪奴做了几枚应景的辟邪香牌,驱蚊虫,安心神。此一枚手工尚可,献给端妃娘娘,聊表节庆之意。另附清茶一包,愿娘娘佳节安康。万勿言是罪奴所献,只说是娘娘宫中巧手宫女所制便可。”
她再次将主动权交予端妃。若端妃觉得好,自会佩戴或使用;若她觉得寻常,收起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显得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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