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雪泥鸿爪,暗香盈袖
雍正元年的寒冬,在朔风与积雪中显得格外漫长。撷芳殿的日子,依旧在表面的死寂与暗地的紧绷中缓缓流淌。太后赏赐带来的微澜已平,夏冬春(纪时)的生活恢复了极致的规律与低调。她像一名最有耐心的猎手,蛰伏于冰雪覆盖的巢穴,舔舐伤口,磨砺爪牙,等待春日的讯号。
伤势在纪时核心精密的调控与持续的药理调理下,已有了实质性的好转。骨骼初步愈合,肌肉力量缓慢恢复,她已能在无人搀扶时,倚着墙壁极缓慢地挪动数步。但她对外依旧维持着“重伤未愈、行动艰难”的假象,每日大部分时间仍是卧榻或靠坐,将恢复的痕迹牢牢隐藏在宽大的旧袍之下。这份隐忍,源于对宫廷险恶的清醒认知——过早暴露恢复迹象,无异于将自己重新置于风口浪尖。
(承上:精研深究,香道初成)
太后的两次“垂青”,如同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指路明灯,明确了夏冬春(纪时)当下的生存策略——以“香道药理”为立身之本。她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此道的精研之中。通过小李子,她获取太医署信息的渠道更为隐秘和深入,不再局限于药材,开始涉及一些常见病症的太医诊疗思路、用药习惯,乃至各位太医之间的学术分歧与人情往来。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与医药相关的知识,在纪时庞大数据库的辅助下,进行交叉验证、推演分析。
她的“工作间”也从简单的捣药罐,扩展到了更精细的层面。她让喜儿设法弄来了一些白瓷小钵、玉杵、细纱滤网、甚至一小套用于称量微量药材的、极其简陋的小戥子。她开始进行更复杂的萃取实验——用不同温度的水、甚至是偷偷收集的雪水、花露来浸泡药材,尝试提取不同有效成分;她研究油脂(如有限的茶油、猪脂)与香料、药材的融合,试图制作药性更持久、更易吸收的香膏、药脂;她甚至开始尝试最简单的“蒸馏”原理,用一个旧茶壶和竹管,极小心地收集某些花卉或草药加热后产生的微量纯露,用于提升香品的纯净度与层次感。
失败是常态。药材的浪费、器皿的破损、甚至因操作不当引起的小型焦糊事故时有发生。喜儿常看得心惊胆战,夏冬春(纪时)却面不改色,每一次失败都被她详细记录原因,调整参数,继续尝试。她的成果也愈发丰富:除了安神香丸、清心香散,她成功制出了针对轻微风寒初起的疏风散寒膏,针对脾胃不适的温中健脾香囊,甚至还有一种极其清淡、能微妙提亮肤色、掩盖病容的润泽面脂。这些成品数量极少,品质却远超宫廷寻常之物,被她仔细收藏,作为储备。
(转:风起萍末,契机自至)
这一日,腊月刚过,年关将至,宫中气氛却莫名有些压抑。喜儿从小李子处得来一个消息,神色紧张地回报:“小姐,听说太后娘娘的头风症又犯了,这次似乎比上次更厉害,疼得连夜不能安枕,太医院院判大人都被连夜召进宫,坤宁宫(皇后处)和翊坤宫(华妃处)都派人去问安了,皇上也去了慈宁宫。”
夏冬春(纪时)正对着一小瓶新提炼的梅花纯露观察其色泽,闻言动作一顿。太后头风再犯,且程度加剧。这是个危机,也是个……更大的机会。太医院束手,意味着常规手段效果不彰。若此时,能有非常规之法缓解太后痛苦……
但她立刻压下了冒进的念头。时机不对。此刻慈宁宫必是焦点,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一个“罪奴”若贸然献药,无论成败,都极易引火烧身。必须等待,等一个更自然、更不易引人注目的时机。
她不动声色,只吩咐喜儿:“知道了。近日你和小李子都需格外谨慎,莫打听慈宁宫的事,也莫与人议论太后病情。” 她需要的是信息,而非参与。
然而,契机往往不期而至。两日后,喜儿又从端妃宫中的小太监处听得一嘴闲话,说是太后因头痛烦躁,连平日最爱喝的雨前龙井都嫌有涩味,摔了茶盏,御膳房送去的点心也一概不用,只进些清粥小菜,人也清减了不少。
“嫌茶涩……胃口不佳……”夏冬春(纪时)喃喃自语,眼中精光一闪。这不只是头风的问题,还牵连到了脾胃和情绪。太医院的方子或许针对头痛,却忽略了整体调理,甚至可能因药性峻猛伤了胃气。
一个念头迅速成型。她不再盯着太后的头痛本身,而是转向其衍生问题——食欲不振、情绪焦躁。这看似次要,却直接影响太后生活质量和康复心情,且不易引起太医过多关注,正是她可以悄然介入的“缝隙”。
她立刻行动。取来之前备下的、性味平和、有健脾开胃、理气解郁之效的药材:陈皮、佛手、砂仁、玫瑰花蕾,又加入极小量她精心炮制过的、气味清香可安神的合欢皮。她不用煎煮,而是采用冷浸法,将药材放入一小壶微温的、质地清甜的山泉水中,密封静置一夜,让药材的有效成分和香气缓慢释放。次日滤出药液,其色淡黄清亮,气味甘淡微辛,毫无药味,反而有股花果清香。她又取极细的冰糖末,调入少许,使其口感更易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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