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雪夜密谋,生死一念
雍正四年的寒冬,琼华岛被深及脚踝的积雪彻底覆盖,太液池面凝成坚冰,反射着惨淡的日光。佛堂小院内,万籁俱寂,唯闻北风卷着雪粒抽打窗棂的嘶鸣。自雍正那夜携雷霆之怒逼年世兰写下构陷戴铎的供状后,时日已悄然滑过月余。小院仿佛彻底沦为被遗忘的孤岛,供给依旧,守卫森严,但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监视感,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沉重地压在年世兰心头。她如同一根绷至极限的弦,在绝对的死寂中,等待着那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最终的审判。那份亲手写下的供状,是她递出的“投名状”,也是悬在她自己脖颈上的绞索,戴铎倒台之日,或许便是鸟尽弓藏之时。
(承上:日常涟漪,暗藏机锋)
这一日,天色灰蒙,似有续雪之意。年世兰正坐于窗下,督促瑞哥儿习字。璋哥儿偎在乳母怀中,小脸因屋内炭火不足而冻得微红,不时轻声咳嗽。孩子的每一声咳嗽,都像针一样扎在年世兰心上。她自己的旧伤(心智核心的过度损耗)在严寒下亦隐隐作痛,却只能强忍。忽然,院门外传来熟悉的、送物资的轱辘声。新来的哑仆福海低着头,提着一个半旧的食盒和一包炭火,默默放在廊下,便欲转身离去。
“福海,”年世兰出声唤住他,声音平静无波,“今日的炭,似乎潮了些,烟大,恐呛着孩子。可否……下次换些干爽的?” 她语气温和,带着商量的口吻,目光却仔细捕捉着福海每一丝细微的反应。
福海身形一顿,转过身,咿咿呀呀地比划着,意思是“内务府派发如此,仆役不敢擅换”,脸上带着惯常的麻木。
年世兰心中微沉。这已是连续第三次送来湿炭了。是内务府克扣成例,还是……有人刻意刁难,试探她的反应?她不再多言,只轻轻叹了口气:“罢了,有劳你。” 她示意乳母将炭拿进屋,自己则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巧的、早已备好的、装着几块点心的普通荷包,递了过去,“天寒地冻,拿去暖暖身子。”
福海愣了一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异样光芒,他迅速接过,塞入怀中,咿呀两声,躬身退下,步伐比来时略显急促。
年世兰盯着他消失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这哑仆的反应,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那荷包里的点心并无特别,但夹带了一小撮她悄悄收集的、干燥的茉莉花萼碎片——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试探“幽冥”那条线是否尚存的、最隐晦的方式。她在赌,赌这哑仆或许并非真哑,赌他可能是“幽冥”或是其他势力的耳目。
(转:夜半惊变,稚子垂危)
是夜,风雪大作,狂风怒号,仿佛要掀翻整个屋宇。年世兰被璋哥儿一阵剧烈过一阵的咳嗽声惊醒。乳母惊慌地点亮油灯,只见璋哥儿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气息微弱,竟已有些意识模糊!
“夫人!不好了!二公子……二公子怕是不好了!”乳母带着哭腔喊道。
年世兰的心瞬间沉入冰窖!她扑到炕边,触手所及,孩子浑身滚烫!岛上缺医少药,平日偶感风寒尚可勉强支撑,但如此凶险的高热,分明是急性肺炎之兆!在这荒岛孤院,无异于绝症!
“快去!拍门!求他们请太医!无论如何,要求得太医来!”年世兰声音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孩子是她的命!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念想!
乳母连滚爬爬地冲出去,用力拍打院门,哭喊着求救。门外守卫厉声呵斥,风雪声中,交涉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流逝。乳母绝望地回来:“夫人……守卫说……说夜深雪大,宫门下钥,无法通传……让……让熬到天明……”
熬到天明?璋哥儿这状况,如何能熬到天明?!年世兰看着怀中孩子气息愈发微弱,小脸由红转青,一种灭顶的绝望瞬间将她吞噬!她想起了那枚玄铁令!“幽冥”使者曾说:“若有急难,可于月圆之夜,以此令为引,于此处(岛西北角枯柳下)点燃三柱线香。” 可今夜并非月圆!但孩子等不了了!
救孩子?还是守规矩?规矩是死,孩子是活生生的命!一旦动用令牌,暴露“幽冥”联系,可能立刻招来杀身之祸!但若不用,孩子必死无疑!
巨大的矛盾与恐惧撕扯着年世兰。她看着璋哥儿濒死的小脸,又看向被惊醒、吓得瑟瑟发抖的瑞哥儿,一股源自母性的、近乎疯狂的勇气猛然爆发!顾不了那么多了!
(合:孤注一掷,暗夜求援)
她将瑞哥儿紧紧搂在怀里,在他耳边急速低语:“哥儿乖,不怕,娘在。你好好待在屋里,守着弟弟,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等娘回来!” 瑞哥儿似懂非懂,含着泪点头。
年世兰迅速穿上最厚的棉袍,将玄铁令和那包异香紧紧揣入怀中,又拿起一把平日削水果的小银刀藏于袖内。她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璋哥儿,心如刀绞,毅然决然地推开房门,冲入漫天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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