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御前惊魂,暗定生死
雍正三年的暮春,紫禁城内的春意被森严的宫规与无形的威压消磨得所剩无几。西华门外那座幽禁的小院,在经历了与老哑巴那惊心动魄的“茉莉花苞”传信后,陷入了一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年世兰将那张写有微缩密语的草纸送出后,便如同将一颗心悬于万丈悬崖之上,每一刻都备受煎熬。她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逆来顺顺的平静,照料孩子,打理院落,但内心的弦已绷紧至极限,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心惊肉跳。李公公那日的警告言犹在耳,她深知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任何疏忽都将万劫不复。等待回音的日子,比明确的刑罚更折磨人。
孩子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身上那种深藏的、极力压抑的焦灼,变得更加安静怯懦,瑞哥儿甚至会在夜里惊醒,低声啜泣。年世兰只能将孩子们搂得更紧,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安抚,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荒芜。纪时的核心在低能量下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警戒扫描,大部分算力都用于推演各种可能的结果以及应对方案,但变量太多,前景晦暗不明,如同置身浓雾。
(承上:天使骤临,福祸难料)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等待持续了将近十日,希望似乎即将被绝望吞噬之际,一个平静的午后,小院那扇几乎从不轻易开启的门,突然被从外推开,沉重的声响打破了院内的死寂。
年世兰正坐在院中石凳上缝补一件孩子们的旧衣,闻声抬头,心脏骤然缩紧!只见李公公去而复返,但这一次,他的神色与往日那种带着审视的倨傲截然不同,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恭敬?他身后跟着的不是寻常小太监,而是四名身着石青色蟒袍、气息沉凝的御前侍卫!
这阵势!年世兰手中的针线瞬间掉落在地。是最终判决来了吗?如此大的阵仗,是要锁拿入狱?还是……她不敢想下去,强行稳住几乎要软倒的身体,站起身,将下意识躲到她身后的孩子们护住。
李公公快步上前,竟是对着年世兰微微躬身,声音虽依旧尖细,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谨慎:“年夫人,皇上口谕,即刻宣夫人养心殿见驾。请夫人速速更衣,随咱家入宫。”
不是锁拿?是……见驾?年世兰脑中嗡的一声,有瞬间的空白。雍正皇帝要见她?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为什么?是因为她传递密信的事发了?还是……戴夫人那边有了回音,并通过某种方式影响了皇帝?巨大的惊骇与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敢奢望的期盼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瞬间沸腾。
她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屈身道:“臣妇遵旨。请公公稍候,容臣妇更衣。” 她迅速将孩子们交给闻声出来的老嬷嬷,低声叮嘱了几句,然后快步回到屋内。
所谓更衣,其实并无选择。她只有几件半旧的素色布衣。她选了最整洁的一件青布衫裙,仔细抚平每一道褶皱,将头发重新梳理整齐,绾成一个最简单的发髻,插上那根唯一的素银簪子。镜中的女子,面色苍白,眼窝深陷,但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里面闪烁着恐惧、决绝,以及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努力调整面部肌肉,挤出一个温顺、惶恐、略带呆滞的表情——一个标准的、惊惧待罪的妇人模样。
走出房门,她对李公公点了点头:“有劳公公引路。”
(转:养心殿内,天威难测)
再次踏入森严的紫禁城,穿过重重宫阙,年世兰的心比上一次更加沉重。沿途侍卫林立,目光如炬,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养心殿西暖阁外,守卫更加严密。李公公进去禀报后,很快出来,低声道:“夫人,请进。皇上在里头等着。”
年世兰整理了一下呼吸,迈过高高的门槛,步入那间熟悉的、却每次都让她如临深渊的暖阁。暖阁内檀香依旧,地龙烧得暖烘烘的,但与上次不同,御案后那位身着常服的天子,此刻正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望着墙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坤舆全图。他的身影并不高大,却给人一种如山岳般沉重的压迫感。
年世兰不敢多看,快步走到御案前合适的位置,双膝跪地,以额触地,行大礼,声音带着无法作伪的颤抖:“罪妇年氏,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暖阁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雍正并未立刻让她起身,也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她,仿佛在沉思。这种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恐惧,每一秒都如同凌迟。
良久,雍正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年氏,你可知罪?”
年世兰心头巨震,伏在地上,声音哽咽却清晰:“回皇上,罪妇知罪。罪妇兄长年羹尧,罪孽深重,祸国殃民,罪妇身为至亲,未能规劝,反受其荫蔽,罪责难逃。皇上天恩,留罪妇母子性命,已是法外施仁,罪妇日夜惶恐,感激涕零,唯思悔过,绝不敢有怨。” 她再次重申认罪态度,将姿态放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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