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绝处逢生,暗藏机锋
雍正二年的暮春,武昌城在连绵阴雨与肃杀氛围中,艰难地透出几缕稀薄的阳光。然而,这微弱的暖意,却丝毫无法驱散纳兰别院上空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霾。自年羹尧被革职贬谪的惊天霹雳炸响以来,整个府邸便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的绝望。白日的纳兰府,如同无人荒宅,仆役们行走无声,面带菜色,眼神躲闪,生怕与任何“年”字沾上关系。夜间的府邸,更是被一种近乎凝滞的恐惧所笼罩,唯有佛堂里纳兰夫人那带着哭腔的诵经声,和书房内纳兰老爷压抑的咳嗽与叹息,证明着这座府邸尚存一丝生气。
断尾求生的策略已迅速执行。所有与年家有关的书信物品已焚毁殆尽;纳兰承德已向巡抚衙门呈交了言辞恳切、惶恐万分的请罪兼请辞文书,如今只挂着一个虚职,日日在家“闭门思过”;纳兰老爷以病弱之躯写就的、字字泣血的请罪家书,也已通过特殊渠道呈送京城。然而,这一切“积极”的切割与请罪,换来的只是更深的死寂。朝廷没有任何回应,没有斥责,没有安抚,甚至没有一丝波澜。这种悬而不决的沉默,比直接的刀斧更加折磨人,它像一把钝刀,在每个人的神经上缓缓切割,让恐惧与绝望在等待中无限发酵。
纳兰承德彻底颓丧,往日那点微末的官威已荡然无存,整日枯坐,眼神空洞,仿佛已提前看到了抄家流放的结局。纳兰夫人以泪洗面,迅速苍老。连孩子们都被这可怕的气氛所感染,变得异常安静怯懦。整个纳兰家,已然是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彻底失去动力、随时可能倾覆的破船。
而这一切绝望的中心,西厢房内的年世兰,却展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她依旧每日晨昏定省,打理着缩减到最低限度的家务,对下人虽严厉却并不迁怒。但在那看似逆来顺受的平静外表下,纪时的核心正以前所未有的算力运转着,分析着每一丝可能的信息,推演着所有最坏的可能,并冷酷地计算着如何在绝境中,为纳兰家,也为她自己,寻找到那万分之一可能的生路。她知道,雍正的沉默绝非仁慈,而是更彻底的审视与更残酷的清算前的宁静。纳兰家的命运,乃至她年世兰的生死,都系于那远在紫禁城的一声裁决。
(承上:绝境微光,戴府暗影)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个细雨霏霏的午后,一个几乎被纳兰家遗忘的、却又是目前唯一可能带来转机的人物——戴府管家,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纳兰府角门。他没有递帖子,没有通传,只塞给门房一个密封的小巧锦盒和一句低语:“我家夫人给纳兰少夫人的,务必亲手呈上。” 说罢,便如同鬼魅般迅速消失在雨幕中。
锦盒被迅速、隐秘地送到了年世兰手中。她屏退左右,独自在暖阁内,手指微颤地打开。盒内没有信件,只有一枚看似普通的、用于女子压裙角的和田白玉佩。但年世兰(纪时)一眼便认出,这玉佩的纹路和质地,与戴夫人以往传递密信时用作信物的配饰极为相似!这是一种极度谨慎的联络方式,意味着戴铎那边有极其重要且敏感的信息要传递,甚至不能留下只言片纸!
她拿起玉佩,仔细摩挲,在玉佩背面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处,用指甲轻轻一抠,取出了一卷细如发丝、薄如蝉翼的桑皮纸。展开,上面是戴夫人那熟悉的、却更加简练的笔迹,只有寥寥十余字:
【事有转圜,然需“将功折罪”。今夜亥时三刻,角门。】
“事有转圜”?“将功折罪”?年世兰的心猛地一跳!绝望的冰原上,似乎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戴铎(或者说其背后的雍正)并没有完全放弃纳兰家?而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但这“机会”是什么?“功”又指什么?这背后,是真正的生机,还是一个更深的陷阱?无数念头在她脑中飞速闪过,但无论如何,这是黑暗中的唯一光亮,她必须抓住!
她迅速将纸条焚毁,将玉佩小心收好。脸上依旧是那副沉静的、带着哀戚的表情,但眼底深处,已燃起一丝决绝的光芒。
(转:亥时角门,生死交易)
是夜,亥时三刻,纳兰府万籁俱寂,唯有雨声淅沥。年世兰披着深色斗篷,悄无声息地来到约定的角门。门闩被轻轻拉开一条缝隙,一道同样裹在黑色斗篷里的瘦高身影,如同影子般滑了进来,正是戴铎本人!
他竟然亲自来了!在这深夜,冒着极大的风险!年世兰心中巨震,瞬间明白,此事关系之大,恐怕远超她的想象!
两人避入角门旁堆放杂物的小耳房,黑暗中,只能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勉强看清彼此的轮廓。
“戴大人。”年世兰压低声音,福了一礼,心中警惕已提到最高。
“少夫人不必多礼,时间紧迫。”戴铎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直接,“年羹尧之事,想必少夫人已知,圣意已决,无可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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