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年礼暗渡,新局渐开
康熙五十六年的除夕,在连绵的冬雪与凛冽的朔风中如期而至。纳兰别院内,红灯高挂,爆竹声声,虽因纳兰夫人微恙而减了几分喧闹,但祭祖、守岁、家宴等礼数一样不缺,依旧透着世家大族应有的庄重与喜庆。府中上下,在少夫人年世兰的精心操持下,一切井井有条,仆役各司其职,一派安宁祥和景象。
然而,在这片祥和的年节氛围之下,一种无形的、更加精密而深远的运作,正悄然进行着。自纳兰夫人将年节往来之权全权托付后,年世兰便以惊人的效率与缜密,处理着送往各府的年礼。她严格遵循旧例,却又在细微处不着痕迹地调整,使每一份年礼都恰到好处地传递着纳兰家的姿态。而这一切运作的核心,都围绕着那个紫檀木匣中的对牌与名册,尤其是其中几个至关重要的名字。
除夕家宴后,纳兰老爷与几位族中长辈在暖阁品茶叙话,纳兰夫人早早歇下。纳兰承德陪着说了会子话,便与年世兰一同回了西厢房。屋内炭火温暖,烛光融融,与窗外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
(承上:夫妻夜话,暗议风向)
纳兰承德卸下一身疲惫,靠在榻上,看着年世兰亲手为他沏上一杯解腻的普洱,脸上带着几分年节特有的松弛,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接过茶盏,呷了一口,叹道:“这年关总算是忙过去了。今日家宴,见父亲气色尚好,母亲也安稳,我这心里才算踏实些。”
年世兰坐在他身侧,柔声道:“是啊,平安是福。只要一家人齐齐整整,比什么都强。” 她顿了顿,似是无意间提起,“今日送往各府的年礼,都已依例派送妥当了。但愿都能顺遂送到。”
纳兰承德点点头:“辛苦夫人了。这些年节往来,最是繁琐,也最是紧要,关乎人情脸面,不容有失。” 他沉默片刻,声音压低了些,“说起来……今日在衙门,听闻戴大人府上,今年对各府的回礼,似乎格外……厚重几分?尤其是对几位手握实权的司道官员?”
年世兰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轻轻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哦?是吗?妾身只是依往年的规矩备礼送出,至于各府回礼如何,倒未曾细究。想来戴大人初来乍到,又是上官,年节下厚待属官,也是情理之中,以示笼络之意吧?” 她将戴铎的行为解释为正常的官场交际,淡化其可能蕴含的结盟信号。
纳兰承德却摇了摇头,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虑:“恐怕不止如此。我观戴大人近日行事,虽依旧低调,但手腕愈发老辣,那漕粮之事化解得如此巧妙,已显其能量。如今又厚赏属官……只怕其志不小。父亲近日也常与我谈及,说京中局势波谲云诡,皇上龙体……唉,我等外臣,当此多事之秋,更需步步为营啊。”
年世兰握住他的手,声音沉稳而带着抚慰:“相公的担忧,妾身明白。只是,父亲常教导,‘但求无愧于心’。我纳兰家不参与党争,只忠于朝廷,实心任事。戴大人如何行事,是他为官之道,我们只需做好本分,谨守界限便是。至于京中……天威难测,非人臣可妄加揣度,唯有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她再次强调纳兰家的“中立”立场,既是安抚丈夫,也是巩固自家的安全底线。
纳兰承德感受着妻子掌心的温度,看着她沉静坚定的眼神,心中的焦虑渐渐平复,点头道:“夫人说的是。是为夫又杞人忧天了。罢了,年节下,不说这些烦心事了。”
(转:暗香浮动,密信连川)
安抚丈夫睡下后,年世兰却并未立刻就寝。她独自来到外间书房,并未点灯,只借着窗外雪地反射的微光,坐在书案前。除夕夜的喧嚣隐约传来,更衬得屋内一片寂静。
她打开那个紫檀木匣,指尖拂过里面厚厚的礼单副本。纪时的逻辑核心正在高速运转,评估着年礼送出后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尤其是送往戴府的那份年礼,其中蕴含的“香料”与“古籍”的暗示,戴铎必然能心领神会。这不仅仅是一次礼节性的往来,更是对之前“漕粮援手”的回应和关系的巩固。
然而,这还不够。年关之际,信息传递相对频繁且不易引人怀疑,正是向年羹尧传递最新动向和进行战略调整的绝佳时机。京中关于康熙健康的风声、戴铎在湖广的举动、以及纳兰家目前的立场,都需要让年羹尧知晓,以便他能在四川做出相应的准备。
她铺开特制的密信纸,提笔蘸墨,在黑暗中,凭借纪时精准的控制力,流畅地写下一行行密码符号。信的内容较以往更为具体和具有前瞻性:
【京中风声紧,圣体微恙,诸王活跃。戴公稳坐湖广,手腕渐显,已初步掌控局面,其对属官厚赏,意在巩固根基。纳兰家谨守中立,然门户已为妹所掌,信息渠道畅通。兄处宜:一、加紧整军经武,尤重川西北边防与精锐之师,此乃乱世立身之本;二、密切监控青海蒙古动向,若有异动,速报朝廷并相机行事,此乃建功之机;三、与四爷门下交往,可适度加深,尤重实务合作(如粮饷、军械协济),示之以诚,但依旧保持“能臣”姿态,不涉储位之争;四、严密防范八爷等势力之渗透与破坏,川省吏治需铁腕整肃,不留隐患。妹在鄂,自会周旋,为兄耳目。切记,实力为王,静待天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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