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一行人回到县廷后,先是和众官吏介绍了新任的县丞、县尉,将一众公务卷宗交于二人,熟悉共事。
随后又吩咐管亥,带着尹礼一伙去街上一探究竟,若有必要可带他们周围几个乡也走走。
有管亥在侧,尹礼跑不了,毕竟王豹已经探查过,尹礼和眭固一样,武力值只有71。
又让阿黍将箕乡的五百斤鼎,放置于前院广场,并通传箕乡凡有来举鼎者,请移步县廷。
紧接着,则是以与何安商讨各科题目为由,躲进了决曹署。
然而,还不到一个时辰,便听李牍来敲门:“王君,二位明廷有请。”
王豹扶额:“知道了。”
随后带着生无可恋的表情,走出曹署。
却是看得何安一愣,和王豹相处快一年了,几时看到过他这般神情?
待王豹扶好衣冠,一步踏入正堂,脸上堆出春风化雨般的笑意拱手道:“今日招降尹礼,幼安兄当乃首功也!”
随后又转向崔琰:“季珪兄勿怪,今县廷佐吏不足,又诸事需操持,却是怠慢了。”
崔琰指着他笑骂道:“咄!王二郎!少给为兄打官腔,吾等远道,汝因何将吾等晾在一旁?前番从某这要驷伯功时,可不是这般嘴脸!”
王豹急忙堆笑赔罪道:“季珪兄教训的事,弟已令庖厨设下酒宴,为二君接风,权当赔罪。”
这时,管宁面无表情:“酒宴大可不必,臣等不比明廷,麦麸豆羹便胜珍馐,请明廷来,乃是公事。”
王豹闻言一怔,这愣头青怎么又要跟我较劲了?
于是他收敛笑意,坦然坐入主座,朝左侧敷衍拱手道:“不知管县丞,又有何指教?”
崔琰坐于右侧,虽仍是那副温和模样,眼中却闪过一丝玩味,显然不打算插手。
管宁起身出列,躬身长作揖:“方才明廷说招降尹礼一事,臣不敢领此功,今初至县廷,依制检点政务——”
管宁声音陡然一提,“明廷领营陵不足半旬,光臣今日所见所闻,越矩之事,竟有七桩,当真骇人听闻,令人发指!”
王豹闻言眯了眯眼:“哦?不知是哪七桩,请县丞明示。”
管宁怡然不惧,一字一句:“擅改祭期,祭文妄言兵甲,此乃废礼;私纵贼首,纵其游街,以铜印为注,视朝廷威仪如儿戏,此乃弃印之罪;擅改县制,私设工曹,此乃擅权之罪;私授郡兵钱帛,此乃擅赋敛之罪!然较之后者,此四桩竟只算微末之事——”
管宁一顿,忽而直视王豹:“善改吏制,开设策试;广募乡勇,私通郡兵;私设内舍,架空乡亭,明廷意欲谋逆不成?”
王豹闻言脸上泛起寒意,其他小事可忍,这后三条乃将来乱世,安身立命之本,岂可听他在这胡咧咧,于是他冷笑道:“那依着管县丞,当如何?”
管宁拱手:“臣请明廷,一废策试以复《周官》辟召之制;二罢内舍而归权于乡亭;三散乡勇以正《尉律》兵甲之统;余者诸事,而后修德。”
王豹不怒反笑:“复《周官》辟召之制?管县丞不该对某说,该去洛阳奏表天子,先废卖官粥爵制,再言复周礼!至于内舍归权乡亭,敢问管县丞可知各乡亭中啬夫、游缴、三老,皆是各乡豪右所资之官?尔是要某归权乡亭,还是重归于各地乡绅豪右?”
随后他又冷笑:“至于解散乡勇?义仓若再被劫,是由尔出粮救济百姓,还是尔入泰山剿匪?”
明廷此言差矣。
管宁突然解下腰间黄绶铜印,双手捧举过眉:臣请以这方县丞印为质——若废策试后豪右荐私,臣自当请劾之于相府;若散乡勇致匪患再生,宁愿持《尉律》诣泰山索粮!
王豹闻言怒而拍案:“管幼安!而今天道不昌,黎庶罹难,一县大事,关乎万户黔首身家性命,岂容尔在此赌咒为誓般的异想天开!若是书读痴了,就去各县访访看,弹劾有用的话,某何必妄动刀兵?泰山绵延千里,贼寇千余,罪行累累,彼等焉能跟尔讲理?”
管宁遭受人身攻击,登时脸色铁青。
原本打算看戏的崔琰一惊,他还从见过王豹失态至此,当即起身打圆场拱手道:“明廷息怒,明廷从亭吏而至县君,若论各乡亭民间之苦,吾等不及明廷远矣!然——”
崔琰话锋一转:“管县丞所奏,实乃金玉良言,改吏制、募乡勇、设内舍,实惹人非议,纵吾等问心无愧,难保有心者搬弄是非。”
王豹闻言深吸一口气,平复完心情后道:“既如此,崔县尉可有良策?”
崔琰拱手道:“其一,关于佐吏选举,臣请依周礼,稍作变通,增《孝经》、《论语》试题,通过考核者一应带往各乡,由乡老从中选举任职,再行分化之策,西乡选举之吏出任箕乡,箕乡所选出任李庄,如此即全了朝廷礼法,又能免于豪右施恩把持乡务。”
管宁虽皱眉但却未驳斥。
王豹以指击案,暗忖道:这崔琰说的有点东西,说白了就是先考试,再由乡绅面试,最后交叉出任,倒是能避免豪强把持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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