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一众青壮掘井掘的热火朝天,身为领头羊的王豹,却在远方僻静处和一老者勾肩搭背。
“嘿嘿,老赵啊,不想尔竟是孔府‘密客’,那便是自家兄弟了,来给本亭说说,平日有没有打某得小报告?”
赵亭父闻言一愣:“王君,何谓打小报告?”
王豹咧嘴露出槽牙:“就是——‘阴白’本亭劣迹于明公!”
赵亭父慌忙拱手:“王君自赴任以来,处处为民,何来劣迹?”
王豹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挺上道啊,老赵,说说吧,长史还有何指示?”
赵亭父磬折言道:“禀王君,孔长史言此次乃千载难逢的机会,鲛人泪乃天子钦点贡品,张氏必然不会错过这个升官进爵的机会,孔长史让您趁机找到张氏私通匪患的证据,但还需设法把秦府君摘出其中。”
王豹挑了挑眉道:“说的轻巧,这三家齐聚上柳亭,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是用飞骑相告,他们又不傻,怎么可能留下书面罪证,还摘出秦府君呢,明摆着都是环环相扣的官匪勾结。”
随后他又换了副赖皮的嘴脸:“嘿嘿,老赵你在此间厮混多年,不如你给我支个招?”
赵亭父喉结滚动,慌忙告退:“下走哪有这本事,下走还是去帮阿黍了。”
“等等,回来!”王豹脸一黑:“劳尔回禀长史,要想拿下张氏罪证,需帮吾一个忙——”
他眯眼带笑指向掘井的徭役:“请长史朱批,许吾征徭掘井抗旱。”
少顷,看着赵亭父远去的身影,王豹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忖道:咱这运动会开的,劫道还没着急呢,这抓贼得倒先急起来了,这个老滑头!
不过,是时候给张圭老儿上点强度了,前番你给咱一手阳谋,这次也轮到咱豹还你一局了,敢让咱豹奉茶,小本本上给你记着呢!
随后王豹朝着秦家庄客那队的队长喊道:“卢大足,带着你们队的弟兄过来一下。”
那卢大足闻言,带队走来,只听王豹笑道:“大足兄弟,你可曾听过这箕山上有一股山匪,头领唤做白目阎王,手下聚集了三四十号贼人?”
王豹刻意把‘三四十’咬得极重。
卢大足闻言点了点头:“俺们附近这几个亭的,都晓得他的名号。”
王豹叹了口气:“不瞒诸君说,如今这旱情恐怕比咱们想象的都严重,咱们掘这几口井可能还是不够,但往箕山深了挖,又担心遇上山匪,这等工程还是越快完成越好,省的惊动了山匪惹来祸事。”
他顿了顿笑道:“所以要麻烦诸君跑一趟附近几个亭,把能叫上的青壮都叫上,诸君中孰能叫来十人,便得五斗米;叫来二十人,便得一石米,无论是佃户还是庄客,只要能掘井的便作数。”
卢大足乃是秦夫人亲自挑选出来,比较机灵的佃户,他不解的问道:“王君,那白大目手下只有三、四十号贼人,俺们这么多人,他敢来?”
王豹心里捧道:问的好!
但表面上故作惊讶道:“诸君不曾听说鲛人泪的事情吗?”
卢大足摇了摇头,王豹压低声音款款道:“本亭听说前些日子,北海有鲛人现世,那鲛人留下奇珍,可长明不灭,天子点名要送往洛阳,就是走咱们箕山附近这道,不知道要引来多少山匪的注意哩,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多找些人尽快把渠通好,也好灌溉诸君的黍苗。”
卢大足听完王豹的话,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那一石米的赏格压了下去。他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掌,咧嘴露出一口黄牙:“王君放心,俺这就去喊人!这十里八乡的,谁家还没几个能抡锸的汉子?”
说罢,他转身冲自己那队庄客说道:“都听见了?能叫来二十个,全家半个月的嚼谷就有了!腿脚麻利点!”
一会儿功夫,十个佃户就从不同方向跑开了。
王豹则是嘴角慢慢扬起笑意,嘿,张圭老儿,慢慢猜去吧,咱要去孙观上眼药了!
之后他把诸队长叫至跟前,一番叮嘱后,便嘴里哼着小曲儿,往亭舍方向走去。
他还未踏入村落,便已见亭舍方向已是黑云与炊烟环绕。
随着王豹踏入亭舍,前院右侧三座新起的土窑正喷吐着滚滚黑烟。
郑薪带着几个工匠在窑前忙碌,汗水顺着他们黝黑的脸庞滑落,在窑火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陶坯在烈火中渐渐泛出暗红的光泽,郑薪不时用铁钩调整火势,确保每个陶圈都能烧制均匀。
左侧空地上,二十处临时灶台排列整齐。
阿黍带着一群妇人穿梭其间,麻利地掀开一口大锅,蒸汽裹着黍米香扑面而来。几个年轻媳妇正在案板上揉面,年长的则忙着往锅里添水加柴。
院子中央,李牍正忙着清点浆果。
他嘴里咬着半块麦麸饼,笨拙地挪动着身躯,将妇孺们采来的酸涩野果分门别类。不时有孩童跑来,将新采的浆果倒入他脚边的箩筐,又蹦跳着跑开继续采摘。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