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驿站中,烛光摇曳。
柳猴儿端着案牍,研究半天后,眼中跳动着精光,看向手捧圣贤书的管宁道:“管先生,从各乡犯案的时间和路线来看,那甘宁数日前,便一路朝寿春而去,某敢断言,他此行必是冲着主公或文兄而去!”
管宁闻言,放下手中竹简,目露疑惑之色:“何谓冲着二位府君而去?”
但见柳猴儿眉飞色舞道:“先生不慕侠,故不知昔日主公于洛水作歌,颂文、管为千秋二壮士,某料那甘宁定是闻此名,才顺江而下,欲与主公结识。”
管宁皱眉道:“既是慕义而来,何故一路犯案?”
柳猴儿扬起唇角:“不光一路犯案,还威风炫赫,想来其必是欲借此扬名,引起主公瞩目。”
说话间,柳猴儿腾得一下起身,拱手道:“先生,此人勇力过人,若能使其归降,必可成为主公左膀右臂,然如今主公足不出户,恐会与此人失之交臂,某欲星夜前往寿春,若遇之则劝其归降,若不遇,则奏明主公,先生不如先行前往吴郡。”
说罢,柳猴儿便要走,但见管宁当即起身道:“且慢,慕义乃柳君之臆断,此人勇力过人,若来者不善,柳君危矣。宁愿同往,若遇此人,宁或能以礼服之。”
柳猴儿大喜道:“有先生晓之以微言大义,必说其归降,事不宜迟,吾等今夜便走!”
……
三日后,寿春彭蠡泽渡口,江风猎猎,夜色如墨。
十余艘轻舟泊于岸边,船身裹满锦绣,彩缎随风而动,恍如凤凰展翼。船头悬着几只铜铃,被风一撞,发出叮叮脆响,恰似碎玉落盘。
船上喧嚣,充斥着百余男儿爽朗的大笑。
但见靠前排的船上,一赤膊少年手扶腰刀,一脚踏在案几上,身体后仰,颈间银铃哗啦啦响,朝江面停泊的船只喊话:
“渠帅!老子们在九江划了盘子,他王豹、文丑两个水老倌,只敢团在寿春城头当闷头鱼!哪里像你说的好汉哦,你是不是遭哪个豁咯哟?”
一时间,船队众人哄笑。
头船上,一个蜂腰猿臂的青年,赤足踞坐船头,束发高挽,一根彩羽斜插鬓边,腰间玉佩轻晃,此人便是未来赫赫有名江表虎臣,甘兴霸!
此时,他正左手提一坛烈酒,右手攥着一条烤鱼,仰头灌下一口酒,喉结滚动,酒液自嘴角溢出,顺着脖颈滑入衣襟。
闻此赤膊少年之言,当即不乐意了,衣袖揩了把嘴,一酒坛子砸过去,骂骂咧咧道:“你个龟儿子!你是哪个老子?信不信老子给你放黄,让你晓得马王爷有几只眼。”
但见赤膊少年一蹬船头,飞身接过酒坛,空中一个翻身,银铃狂响,是稳稳落在附近另一艘船头上,引得一众少年郎喝彩:“耶!你娃身手硬是要得哦!”
紧接着,赤膊少年嬉皮笑脸道:“哦哟!兄弟才说了别个两句,渠帅就发火咯,硬是怕得很!弟兄们不是给您扎起嘛!袍哥人家,不兴拉稀摆带哈!”
甘宁啃了口烤鱼,含糊骂道:“放你娘的摆尾子,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拉稀摆带?你再乱劈柴,老子请你吃滚刀面。”
赤膊少年嬉笑道:“渠帅只晓得在我身上耍威风嗦?”
旁边一众少年起哄道: “渠帅,瓜娃子怕是喝了**汤,不如让他下矮桩。”
甘宁咧嘴一笑:“老子看也是!”
说话间,甘宁蹭得站起身来,那赤膊少年见状当即认怂,赔笑道:“哎呀,说耍子得嘛,渠帅莫生气,把我当个摆尾子放了嘛。”
甘宁笑骂道:“格老子,你娃硬是拉稀摆带得快哦,拿坛酒来!今晚上罚你放哨,不准打瞌睡,不然叫你睡广木!”
赤膊少年闻言登时耷拉着脸:“又遭咯,老子硬是遇得到。”
众少年哄笑:“哈哈哈!硬是背时!”
甘宁也被逗乐,江边又起爽朗的笑声。
这时,甘宁身边一个少年递过坛酒,问道:“渠帅,弟兄们还要划几桩盘子?这彭泽终归是戴风、吴桓两个瓜娃子的地盘,在这里跑滩匠,怕是不合规矩哟?”
甘宁闻言一眯眼:“算逑,啥子箕乡侯、千秋壮士,躲起不出来算啥子嘛,只怕也是徒有虚名,不见也罢,喝起,老子们天亮就回!”
这时,忽有艘轻船从西面顺江疾驰而来,船上一少年高呼:“渠帅!有艘扬州官船往这边来咯!”
甘宁闻言,双目一眯,猛地站起身,腰间铜铃叮当作响:一艘官船?船上有多少兵马?
那报信少年忙道:船头站着两个人,两边各有五个浆在动。
甘宁闻言咧嘴一笑:“格老子,十来个人就敢来触老子霉头?弟兄们,帆儿扯起,火把亮起!老子倒要看看这几个瓜娃子,长了几颗脑袋!”
但见十余艘锦帆船闻令而动,驶离岸边,迅速在江面排开阵势,一时间灯球火把,江心处亮如白昼。
此时,昼夜兼行的管宁和柳猴儿一行,眼看就要到寿春渡口,却迟迟不见挂满蜀锦的商船,这让柳猴儿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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