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东平陵城,暮色沉沉。
秋风卷着落叶扫过街道,冷意刺骨。
相府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曹操略显疲惫面容,几个郡吏案上堆满竹简,从午时到此刻,他们便一直彻查刘、羊两家侵田之案。
曹操已然定计,既要分田,不如就分个彻底,效王豹营陵西乡之策,索性将两家巧取豪夺的田产,归田于民。
而荀彧则在曹操亲卫的护送下,前往各乡拜访宗亲、豪右,澄清原委,画饼笼络。
此时,东平陵驿站中济南各县的县令及县尉,已经陆续抵达,一间小屋中,灯火暗淡,王豹旧部几个旧部重聚一堂,窃窃私欲。
先是东平陵令尹礼低语道:“纸鸢遣人密传,曹操今日于相府与荀彧密谈,彼等已洞悉主公谋划,明日相府议事,该会令吾等弟兄追剿入境贼寇,若旬月不见田昭首级,便罢官夺职,拿吾等职位笼络宗亲豪右。”
台县令眭固笑道:“主公所言果然不虚,这曹孟德端是好胆识!吾等麾下有济南五千郡兵,某藏于泰山三千银甲卫,再加上暂居泰山的赤尾蝎两千余众,吾等弟兄手握万余大军,敢罢吾等职位,莫不是活腻歪了?”
祝阿令韩飞皱眉道:“曹操既然敢如此定计,恐已算定,吾等不敢公然刺杀朝廷命官。”
眭固不屑道:“有何不敢?某等就依老计策,让赤尾蝎的人化妆商队,趁自家兄弟值岗时入城,杀入郡守府。大不了某抗下罪名,带着弟兄们回沂山,继续做某的白大目,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比当这鸟官强?”
梁邹县尉吕峥闻言调笑道:“眭兄所言甚是,不如明日议事,眭兄便一刀剁了那厮,省的弟兄们伤筋费神。”
但见眭固瞪眼:“汝以为某不敢?”
尹礼无奈摇头道:“二位切莫胡乱,当心坏了主公在青州的布局,纸鸢已遣两路暗桩,报于崔兄和主公——”
说话间,他忽而笑道:“曹孟德和荀彧密谋时,已言及其担忧,明日吾等只需推诿,济南境内不见贼踪,恐其以逃离出境,反逼曹孟德上奏朝廷,准吾等跨境剿贼,届时可让崔兄反对,总之,吾等先设法拖延时间,待主公再定计反制。”
……
次日辰时,东平陵相府正堂。
堂中济南十县的县令、县尉分列两班,曹操高居主座,青绶银印在晨光下泛着冷芒。
今日唤诸君前来并无他事,曹操指尖轻叩案几,面色不善:旬月以来,邹平羊氏、东平刘氏连遭灭门,贼寇猖獗至此,诸县竟无一人察其踪迹。羊氏事发突然,还自罢了,然本府已下令严加防范,贼军何以再悄无声息,入境行凶?
但见济南旧吏面面相觑,王豹党羽事不关己,堂下是悄无声息。
曹操率先看向眭固,沉声道:“眭县令,羊氏案发,吾等寻贼踪,见脚印消失于莱芜谷地,该是逃窜入泰山,汝既镇台县,可见敌踪?”
眭固闻言大咧咧起身,拱手言道:“府君有所不知,台县距莱芜谷地尚有七八里路,其中密林丛生,府君乃令吾等严加防范,却不曾令某等驻扎莱芜谷地,某只知台县境内未见贼踪,不知莱芜谷地之事。”
曹操闻言目露寒光,眯眼看向眭固,但见眭固怡然不惧,心中冷笑:顶得好!
但见曹操压住怒火,冷嘲道:“眭县令不愧行伍出身,果是令行禁止!”
眭固闻言一拱手,咧嘴笑道:“府君谬赞。”
紧接着,曹操又看其余几个王豹旧部,挨个询问,虽然答复如出一辙,但曹操却不厌其烦。
而对济南旧吏是不闻不问,故原济南旧吏们互相使着眼色,明眼人都能看出曹操这是要和王豹撕破脸,拿王豹党羽开刀。
但见曹操环视五人,唇角微扬,缓声道:诸君皆言不知贼踪,想必彼辈乃循林间蹊径潜行。诸君皆随箕乡侯戡乱青州之骁将,既谙兵事,复熟济南山川形胜。今贼寇猖獗,济南黔首人人自危,不可不除——
言及此处,曹操取出虎符拍于案几:“即日起,汝五人当以讨贼为要务,县中庶务悉付县丞。统郡兵精骑,旬月之内,必取田昭首级悬于东平陵城门!若逾期不获,休怪本府以渎职论处,夺印绶,下廷尉狱!”
话音刚落,尹礼当即拱手道:“府君既令吾等旬月破贼,当知田昭所在,敢请府君告知,吾等即刻领兵破贼!”
曹操笑道:“本府焉知贼军所在,烦请诸君巧思。”
眭固瞪眼道:“府君既不知贼踪,怎下此乱命?旬月之期,济南诸县尚且搜不完,何况泰山?”
曹操冷哼一声:“昔日箕乡侯领平东将军号入济南,旬月而破张翼,斩首数万黄巾军,如今不过小股流寇,如何寻不得。传闻眭县令亦曾夜袭破关,一夜间诛灭数千贼寇,汝在此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是想抗命不遵!”
眭固闻言怒目圆睁,正欲开骂,陈牧当即起身接话:“府君明鉴,此一时彼一时,昔日张翼据城作乱,今贼寇流窜乡间,况田昭若流窜到其他郡国,某等又如何取其首级?还请府君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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