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永乐宫中,金兽炉吞吐暖烟,风铃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动。
“太后,”赵忠躬身趋入,行至帘前,低语道:“箕乡侯今日携礼先谒司徒府,又访卢子干,想必收获颇丰。”
董太后把玩这手掌珠串,嘴角微微扬起,缓缓开口道:“袁氏于九江根基深厚,卢子干曾任九江郡守,看来文彰已打定主意先入九江。”
张忠谄笑道:“照此看来,应是如此,太后运筹帷幄,老奴拜服——”
说话间,他阴恻恻笑道:“扬州乃是富庶之地,既有铜铁之利,又是海上商路要道,惜一直为扬州各郡豪右把持,吾等势力难入其中,若箕乡侯能将九江之水搅浑,吾等正好可趁此机会植入党羽,届时便不必铸那四出五铢。”
紧接着,他微微一顿:“只是,太后可要召见箕乡侯提点他一、二?”
董太后摇头道:“吾等除帮文彰争兵权外,难供其扬州助力,然文彰此时不宜掌兵,且让其先在九江碰壁,届时陛下也该平息了猜忌之心,吾再助之,方可令其感恩戴德。”
赵忠迟疑片刻,道:“老奴恐箕乡侯若与那袁氏牵连太深,将来与吾等离心离德。”
董太后略微思索道:“观文彰昔日在北海行事,应当不会屈居袁氏之下,不过,见上一面也好,扬州吾等是鞭长莫及,青州倒可以帮衬一二——”
说话间,她微微一笑:“万年那丫头被陛下宠坏了,让她先见见夫婿也好。”
赵忠闻言心领神会道:“太后所言极是,公主总这么在后宫闹腾,实扰北宫清静,老奴这便向陛下请旨,明日召箕乡侯入北宫。”
……
另一边,铜驼街喧嚣渐歇,街角的东莱王氏府却是灯火通明。
但见王豹高居主座,是轻锁眉头,以指击案,一众亲信分坐两边,众人脸上皆带几分思索之色。
但见文丑犹豫片刻,言道:“主公,董卓那厮虽然无礼,但末将以为其所言不无道理,主公若虑子干先生之言,不妨将刺史府搬至吴郡,由末将以破虏将军之名,率旧部入九江,主公可将何安派给某核查九江豪强罪证,届时末将以雷霆手段压服彼等。”
王豹摇头道:“吴郡亦有顾、陆、朱、张四大豪右,扬州诸郡皆有难处,如今袁氏承诺提供助力,无论诚心与否,于吾等而言,九江已是吾等入扬州的突破口。”
崔琰当即拱手言道:“明公所言甚是,琰以为子干先生之言,方为正途,明公和文将军非但不该领兵入境,而且该轻装简行,只带典将军的亲卫队入境,如此明公便有两桩好处——”
但见他稍微一顿,竖起手指:“其一,天下人当知,即便黄巾军余孽横行,明公亦不顾安危,而奉行王制,既消朝廷猜忌,又得民心;其二,可示之以弱,令九江豪右认为明公和文将军,只能依靠彼等,放松对明公的戒备,届时,明公可借刺史举才之权,拉拢、分化九江豪右,徐徐站稳扬州。”
太史慈闻言点头道:“季珪兄所言极是,兵法有云: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也。”
卢桐扶须颔首:“不错,依桐之见,主公非但不该防之,更该用之,吾等可依季珪兄之策,轻装入境,文兄借豪右之兵,奉诏剿贼,借破虏将军号,扫清扬州各郡不臣宗贼,而主公——”
他微微一笑:“既得民心,不如闭门治学,不问政事,只推行圣人之教,效春秋稷下设九江学宫,招揽天下士子,行主公最拿手之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王豹闻言茅塞顿开,抚掌而笑:“军师所言有理!文兄借袁氏之力讨诸郡豪右,某则举荐有德士子,出任长江以南的各郡官吏,布局吴郡、会稽等地,待掌控长江以南后,不妨将刺史府迁至吴郡,至于九江——”
他嘴角微微上扬:“本就是四争之地,暂时让给袁氏也无妨。”
众人闻言皆道:“主公英明。”
而王豹却心中暗戳戳还在想:什么吴郡四大家族,这会儿在袁氏面前算个屁!等咱坐稳东吴后,就让出九江,猥琐发育。
袁隗只怕抓破头皮,也想不到袁术会称帝,到那时咱借汉室之名,挥师北上,光明正大的血洗逆贼!
不过,江东豪右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想坐稳江东,咱还得有一块稳固的根据地才行。
想到这,王豹嘴角高高扬起,显然他想好了根据地。
于是他看向崔琰笑道:“扬州之事无虞也,说说青州之事。”
崔琰笑道:“明公在青州布局深远,还有何事可虑?”
王豹肃容道:“周朗传信,曹操出任济南相,与济南宗亲豪右颇为亲近。”
崔琰一怔:“就是那大司农曹嵩之子?此人有何独到之处,竟让能明公忌惮?”
王豹郑重道:“此人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袁氏较此人,如萤火之比皓月。某本以为其入济南,当会以雷霆之势清扫济南豪右,必遭济南宗亲豪右排挤,不曾想其竟俨然一副拉拢豪右的做派,其必是青州之大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