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数日,济南国除了台城和祝阿城外,似乎变得极为平静,仿佛大乱已过,各县乡之良民渐渐开始走出家门,呼吸久违的新鲜空气。
而台城和祝阿城却全然不同。
祝阿城中人心惶惶,一场风暴还在酝酿。
守将裴福一则是担忧其弟安危;二则是一直无粮草运来,又不敢派兵外出劫掠,粮草将尽,几乎每日都会遣人向台城求援。
然而张翼见王豹在两处城关的兵马,迟迟不肯进攻祝阿县,更加笃定了王豹欲围点打援的计策,他到现在尚不清楚王豹到底有多少兵马。
所以只能派出数名斥候搜山,查看东边河谷和西边峡谷是否有驻军。
在斥候查明之前,他不敢贸然出兵,只得派出几辆粮车走分别不同道路运往祝阿县,并传令裴福再坚持几日,带乐安郡和齐国人马一到,便集结大军前来支援。
可惜,次日裴福依旧派人求援,并称一车粮草都没收到。
好在流窜于各县乡劫掠的黄巾军,已被他全部召回台城。
虽然他们之中,少部分队伍因混入王豹的暗桩而暴露,归途时,被孙观、祭彤的骑兵营冲击,有的被全部歼灭,有的则是损兵折将。
但还有的队伍,因一路挟了不少庄客、佃户,变得更加壮大。
最终汇集在台城中的黄巾军,又达到了两万余众。
可王豹的一道赦免令,已让这两万之众中意志不坚者蠢蠢欲动,恰似一柄匕首扎在张翼的心窝,让他坐立不安。
他很清楚王豹占据天时,若再不与其决战,将其彻底击败,好不容易聚集的人心很快就会散去。
这天,前往齐国和安乐郡的斥候策马而归——
“报!渠帅,齐国田昭大军在行军途中时,遭到驻扎在广县和临淄的齐国郡兵和豪右贼军殊死阻截,短时间内无法增援咱们。”
“报!渠帅,乐安郡徐和大军,亦遭到驻扎在高苑、邹平郡兵、豪右贼军拼命抵抗,走水路遭到无旗号五百水军袭扰,只怕也是……”
张翼深吸一口气,叹气道:“是啊,彼乃是持节平定青州,岂会只盯着吾等这济南。”
几个头目面面相觑,一头目怒道:“渠帅,要俺说,俺们两万大军,还怕个甚的埋伏,吾等全军走河谷杀过去,有伏兵正好,先把那厮的伏兵吃掉!”
张翼瞪眼道:“全军杀过去?台城不要了么,那王豹在临川城外驻扎了万余大军,说不定便是待吾等倾巢出动后,抢夺台城和莱芜谷地,欲断吾等退路。”
又有一头目不满道:“贼军官来时,渠帅便说那厮短时间凑不出这么多人,依某看那临川城外压根就是个空营,否则那厮哪来这么多兵马,能将俺们派阿祝的多路粮车都给劫了?”
此话一出,犹如惊雷在张翼耳边炸响,他当即恍然大悟道:“言之有理,速令赵苗率本部人马靠近王豹大营两百步外,擂鼓挑衅!若他大军杀出,便迅速撤回,若无人杀出,便派人冲入大营一探究竟!”
众头目闻言纷纷称赞:“渠帅英明!”
这时,又有一斥候手持一张绢布来报:“报!贼官军在各县张贴了一篇檄文。”
张翼微微皱眉接过绢布,定睛一看,却觉一柄利刃悬在头顶——这篇檄文竟让他自己都迷茫,究竟在为何而战。
故此他怒而拍案:“竖子安敢如此造谣?来人,城中凡见此谬论,俱焚之!”
但见案几绢布上密密麻麻写着:
《讨青州黄巾檄》——北海管宁谨奉天命而作
天道有常,而妖孽迭兴;王化攸叙,而逆乱斯作。今青州蟊贼张翼、徐和等,妄托太平之名,阴行豺虎之暴。刳剔黔首,僭称“黄天”;剽掠城邑,荼毒生灵。致使岱宗之阴,烽燧昼举;济水之阳,骸骨夜号。此诚社稷之巨患,生民之至痛也。
黄巾蚁聚,不过乌合;妖言惑众,难敌王师。纵观其行迹:掘冢焚庐,暴甚桀纣;啖稚虐老,虐逾豺狼。使老弱衔冤于沟壑,妇孺饮泣于荆棘。更驱稚为前,挟老充伍,使王师白刃加于无辜,纵盗跖复生亦当唾面,此而不诛,乾坤何恃?
平东将军王公豹,膺符受钺,奉辞伐罪:秉康成先生之正学,怀营陵父老之至仁。昔在北海,匀药活民;今镇泰山,持斧翦逆。凡我青州士庶,宜各安其业;郡国豪杰,当共戮凶顽。
若有被胁从贼者,幡然归顺,既往不咎;其有执迷助逆者,兵锋所至,玉石俱焚!
檄到之日,仰各思忖:《春秋》之义,讨贼为先;《礼经》所训,殉国为荣。愿与诸君拭目,看济水澄清;携手同歌,待黍稷盈畴。若其冥顽不化,则斧钺及身,悔之何及!
……
另一边,碻磝津关隘众人,对这份檄文津津乐道。
但见帅席上的王豹,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评头论足:“幼安兄终究是个读书人,这檄文,啧……文绉绉的,不爽利!最多只值……一万大军。”
而他内心实际是骂骂咧咧:好你个管幼安,骂黄巾军这么凶,春秋笔法、偷换概念,啥都用上了。夸咱就两句,咋?夸咱脏你笔了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