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二月,皇城上空,阴云低垂,惊蛰雷动。
朱雀阙下,一具残肢体遍地,鲜血浸透青石御道,蜿蜒如蛇,那颗高悬阙门的头颅,怒目圆睁。
唐周叛徒告密,太平道大方马元义,功败垂成,至死未瞑。
五马奔驰前,他嘶吼的“苍天已死”尚未传遍洛阳,便已化作一缕冤魂,飘荡在皇城的飞檐斗拱之间。
然而,杀戮未能止息风暴,反倒成了燎原之势,司隶校尉的缇骑四出,马蹄踏碎长街上的寒霜。
北邙山下的乱葬岗,数日间新添千余具尸骸,有额涂黄巾的太平信徒,有高诵经文的游方道人,亦有被错认为妖党的无辜黔首。血水渗入冻土,将洛阳的初春染成暗红。
钜鹿张角仓促起事,号‘天公将军’!
一个月内,大汉境内,七州二十五郡发生战事,黄巾军势如破竹,州郡失守、吏士逃亡,震动京都。
尚书台的铜灯昼夜不熄,案牍堆积如山,各州急报如雪片般飞来:
冀州钜鹿,张角三兄弟已聚十万之众,头缠黄巾,执耒耜为兵;
豫州颍川,波才率众攻破郡狱,释放囚徒,火光映红汝水;
荆州南阳,张曼成斩太守褚贡,悬其首于城门,高树“黄天”大旗……
天下并起,山河震动。
灵帝怒出裸泳馆,拜何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五营士屯于都亭,拱卫京师。又于函谷、大谷等七处京都关口,设都尉驻防。
灵帝诏令,遍传十三州,命各州郡准备作战、训练士兵、整点武器、召集义军。解除党锢,诏九江郡守卢植、北地郡守皇甫嵩、交州刺史朱儁入洛。
天下英雄蠢蠢欲动,大风骤起!
各地还在如火如荼练兵时,洛阳五官中郎将府已经收到一封捷报。
堂上董重手里捏着战报和礼单,猛然起身,眉头紧皱:“非某信不过文彰,只是此事万不能作假,某且问你,文彰当真已率郡兵大破泰山黄巾军?”
堂下面不改色,周伯拱手一礼,捧起地上两个木匣:“禀将军,千真万确,吾家郎君已于泰山斩敌万余,泰山黄巾军贼首程舟、昌豨人头在此。”
董重眯了眯眼,见周伯神情不似作伪,于是哈哈笑道:“文彰果是豪杰也!不知文彰此次讨何封赏?”
周伯再拜道:“吾家郎君只求为陛下分忧,欲请杂号将军领兵东征,为陛下平定青州黄巾军。”
……
东莱,腄县,伏氏盐业。
美妇人听完青衣婢女打探来的天子诏令,美眸中亦是震惊之色:“难怪管承、季方两个月前挥师入沂山,八成是去泰山郡会师了,这王二郎从上柳亭到营陵县,一直想方设法控制青壮,吾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看来,难道早就算到了今日?”
青衣婢女瞪大双眼道:“夫人是不是多虑了?王二郎可是三年前就在招募乡勇,若当真如此,他岂不是有神鬼莫测之能?”
旁边曲三娘闻言一惊:“夫人,吾等是否要撤出螯矶岛?”
美妇人定了定心神,叹气道:“打都打了,此时撤出也无济于事,先派人送封信去给他吧,就说是黄巾军强占螯矶岛,吾等夺回,暂时帮他驻守。”
……
荆州南阳郡,西鄂县。
两个前来此处游学的儒生,庐中对坐。
其中一人脸上尽是叹服:“叔治兄,今日吾对令弟诚服之至也。”
此人正是来此游学的孙乾,而与他对坐的竟是王豹的堂兄王修。
只见王修闻言笑道:“公佑何出此言,莫非是指文彰出任泰山郡守之事?”
孙乾摇头感慨道:“三年前,吾奉师君命游学荆襄,临别之际。文彰曾言天象异变,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北方必生大乱,如今果真应验,真天人也!”
王修旋即笑道:“文彰的观天之术颇为独到,昔日文彰屯粮时,便是以天象断言,北方必有旱蝗之灾。”
……
数日后,北海相府,秦周案几上,一份诏书上面赫然写着——
“制诏:泰山郡守王豹,忠亮笃诚,义勇兼资,亲率郡兵,奋雷霆之威,斩敌万余级,枭二酋之首,克复郡境,功着旗常。赐爵五大夫,麾下众将爵加一等。
朕惟青州贼寇为患,海岱犹惊。赐王豹为平东将军,假节,督青州讨贼事。赐斧钺一具,赤帻皂铠,并钱百万、帛五百匹,以旌殊绩。整六郡国之锐,扬朝廷之威,务在荡涤妖氛,绥靖黎庶。若克全功,朕不吝封赏。”
北海相秦周、长史孔礼久坐不语,朝廷诏书今日刚到,奏报声便已频频不断。
“报!营陵县尉驷勋及七乡游缴挂印辞官,声称奉诏讨贼,率营陵县三千乡勇,前往投奔平东将军。”
“报!平寿县徭役卒史张伯,称奉诏讨贼,率一千徭役,前往投奔平东将军。”
“报!安丘县徭役卒史吕峥……”
一日之内,北海治下十八县中,又十二县的乡勇、徭役相继奔投,合计一万五千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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